很多藏友看到台北故宫博物院和北京故宫博物院的清代入藏的宋瓷上,特别是宋官和宋汝上,刻有乾隆御题诗文,诗是乾隆作的,但刻的字体倒不是乾隆手笔,应是内务府造办处的书家所为,大多是隶书或楷书。有人对乾隆皇帝因痴瓷而萌生的别出一格的举动大有微词,认为破坏了古瓷的完整性,给古瓷产生的美感减了分。这观点不无道理!包括本人在内对乾隆如此肆意妄为地对待历史艺术精品的行为颇为反感,觉得他开了不好的头。但当我见到一件蜜蠟釉宋官窑花口洗时,愣了,才知道此头并非乾隆所开!因该洗的内心上赫然镌着一首徽宗的御题诗,不但诗是徽宗作,而且字也是徽宗书,徽宗独创的瘦精体,最后还落上徽宗自创的花押款“天下一人”!看来,乾隆只是模仿了徽宗的做法而已,也足见乾隆对徽宗的崇敬,对宋代美的痴迷!
在瓷的釉面上镌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当初没有现在先进的激光技术,完全靠人工一点点小心翼翼地琢,琢重了,釉面会大块剥落,琢轻了又还不了字的原型。尤其是在皇上珍爱的宝物上动刀,更是慎之又慎,一不留神可能丢了性命。所以,这对工匠是种技术和心理素质的考验,刻完毕后,还要填上真金。从这件蜜黄釉官窑洗的釉面肥厚的包浆看,必是徽宗经常把玩之件。特别是徽宗将自己独创的富有个性的花押“天下一人”落在诗后,足见他对此洗的痴爱。这个富有童趣性格率真的皇帝经常喜欢和世人开个玩笑,此花押“天下一人”四字似“天”又似“开”,又可以说都不是,任后人去揣度吧,像顽童一样,喜欢和世人开个玩笑。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凡在他的书画上最后落上此花押款的,都是他的满意之作。而在古瓷上落此款的还是第一回见到,说明此古器的珍贵之外,又洗清了乾隆开先河之过。
由此,说明一个道理:莫随意给历史古物下结论,因为,我们的认知往往有局限,没见过的不等于不存在,所以,历史书会不断地改正。再举一例:二十年前,从欧洲回流了一些在古瓷上(大多是清三代的御窑器)镶金口和金肩饰、金底足的中西合璧式的东西。于是,我曾擅文说明西方藏家对我们中国古陶瓷的崇敬程度,不惜花大功本来完成这一配饰,请专门的设计师来度身定制,有的用纯金打造,像给贵夫人定制了衣饰。于是,我感叹:还没有一个中国藏家做过如此爱惜的举动!没想到,我的结论错了,事实上,类似的在官窑瓷器上配饰金口金底足在雍正时的圆明园已尝试了。前几年,在欧洲的一次拍卖会上,有一对雍正珐琅彩黄釉小葫芦瓶上就赫然镶嵌着金嘴和金底座,为什么说这不是出自国外匠人之手呢?因它的工艺是纯中国的金缕丝工艺。那精细程度非内务府造办处莫为。由此证明我们中国皇家早已在这样做了!那些国外藏家的古瓷镶嵌工艺还是受到中国宫廷御用工匠的启发呢!只是用他们的审美标准设计出符合他们审美情趣的配饰而已。对很多人和事,在我们没有见过时,千万别过早下结论,否则,都会成为历史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