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752年的一个春天。春寒料峭。
坐在窗前的伊丽莎白,望着外面的春色,哀愁上了心头。壁炉里的火,眼看就要灭掉。她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掸了掸窗子和窗帘。房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些。她走到壁炉前,拿起火钳,撩了撩柴火。火,忽然起来了,猎猎燃烧。
此时,房门砰然被推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他穿着不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仿佛顶着一头假发。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要么他是伦敦地区一位颇有声望的法官,要么是常常出入宫廷的爵爷。
伊丽莎白叫他正直的约翰尼先生。
约翰尼因心情激动而满脸绯红,整个人冒着微微的热气。这一次,他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足足两个小时。
约翰尼的迟到,让伊丽莎白感到愤怒与沮丧。有时候,她觉得约翰尼先生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回事。比如,上周约好一起晚餐,他却借口公事繁忙而爽约。
伊丽莎白觉得有必要采取行动,对约翰尼先生进行惩罚。她满脸怒气,命令约翰尼褪下裤子。约翰尼一脸惶恐,求饶似的地望着她。伊丽莎白心底一软,但她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服软。
她脸色故意一沉,显得越发严峻,再次发出命令。约翰尼先生只得服从,像个委屈的小孩,提起右脚,慢慢褪下裤子。
羞耻!愤慨!身边的女人,手中握着鸡毛掸,他无力反抗。他只能遵照着命令,左手抓住窗柱子,右手提着裤子,像马匹一样俯着身子。眼前春色,似乎在远逝。他用眼睛的余光,瞄到伊丽莎白正举起鸡毛掸子。他的心儿,吊到了嗓子眼上。
啪啦一声,他觉得屁股一阵辣。伊丽莎白的鸡毛掸子越挥越快,他的心在颤抖、在荡漾,嗓子眼里忍不住发出了叫声——
蓦地,门被推开。一个男人闯了进来。他年轻、帅气,穿着时髦的仆人装。房间里的活动,并未因他的到来而中断。伊丽莎白旁若无人地挥舞着鸡毛掸子,约翰尼先生心底里则生长出羞耻与悔恨:为什么会忘记关好门?
一副名为《鞭打》的性变态主题春宫画,揭示了17—19世纪的上层社会的困境。虽然他们已经开始注重身体与情感的隐私,但收效甚微。贵族之间的通奸,第一见证人总是仆人们。
或透过钥匙孔、或透过门缝、或通过检查床单……只要有一丝机会与空间,仆人们始终满怀热情地刺探主人们的隐私与情欲。他们通过偷窥掌握主人们的秘密,或以此要挟获得更高的报酬,或广而告之,以此消解主人的权威。
承载情欲的空间被限制之后,处于第三位置的观察者或破窗而入,或“无心插柳”。仆人偷窥只是业余爱好,现在却会发展为集团作业。娱乐记者可用最专业的设备、最坚韧的耐心去跟踪明星八卦。口口相传的八卦,在公共空间肆意的展示。每一秒钟,就会得到成千上万人的浏览,进而评头论足。有些人被迫展示,有些人巧妙表演。
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是,人们乐于刺探密封空间里的情欲来建立优越感。当公共空间成为卧室,卧室成为舞台,一切都不可避免地滑向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