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鲁迅日记:“得齐涵之信。”
3月11日日记:“为白莽诗集《孩儿塔》作序。”
3月13日日记:“午后复齐涵之信并寄诗序稿。”
病中的鲁迅被“齐涵之”骗去了——“白莽作《孩儿塔》序”的稿子。
很快地,鲁迅察觉被骗,马上写了“关于《白莽诗集序》的声明”,刊于1936年5月1日《文学丛报》第2期。
鲁迅说:“这是三月十日的事。我得到一个不相识者由汉口寄来的信,自说和白莽是同济南学校的同学,藏有他的遗稿《孩儿塔》,正在经营出版,但出版家有一个要求:要我做一篇序:至于原稿,因为纸张零碎,不寄来了,不过如果要看的话,却也可以补寄。其实,白莽的《孩儿塔》的稿子,却和几个同时受难者的零星遗稿,都在我这里,里面还有他亲笔的插画,但在他的朋友手里别有初稿,也是可能的;至于出版家要有一篇序,那更是平常事。”
于是乎,鲁迅“大病初愈,才能起坐,夜雨淅沥,怆然有怀,便力疾写了一点短文,到第二天付邮寄去,因为恐怕连累付印者,所以不题他的姓名;过了几天,才又投给《文学丛报》,因为恐怕妨碍发行,所以又隐下了诗的名目。”鲁迅真替别人着想,事实果真如此,在《西北风》中此文称“序《孩儿塔》”,在《文学丛报》中此文称“白莽遗诗序”。一个隐去人名,一个隐去诗名。
白莽就是殷夫,“左联”五烈士之一。与李伟森、柔石、胡也频,冯铿一道,在1936年2月7日被国民党秘密杀害于上海龙华。鲁迅非常有名的《为了忘却的记念》,就是为五烈士写的。
鲁迅在“声明”中说:“此后不多几天,看见《社会日报》,就是善于翻戏的史济行,现又化名为齐涵之了。我这才悟到自己竟受了骗,因为汉口的发行者,署名正是齐涵之。他仍在玩着骗取文稿的老套,《孩儿塔》不但不会出版,大约他连初稿也未必有的,不过知道白莽和我相识,以及他的诗集的名目罢了。”鲁迅反省自己“不料人还是大意不得,偶不疑虑,偶动友情,到底成为我的弱点。”
“齐涵之”即史济行,鲁迅早知此人,1935年3月2日日记云:“得史岩信,此即史济行也,无耻之尤。”4月21日日记又云:“午后得史岩信片,即史济行也,此人可谓无耻矣。”
史济行还骗过胡山源的稿子,只是他行骗次数太多,几年之后竟“自投罗网”到胡山源主编的杂志社投稿,被胡山源逮住。
《西北风》1936年5月在汉口创刊,共出16期,它的前身是《人间世》,因与林语堂主办的《人间世》重名,故称“汉出《人间世》”,出了一期之后,更名为《西北风》,史天行主编。《人间世》里也有欺诈行为,鲁迅说:“……乃是模拟我的语气,冒充我自己翻译的。”
《西北风》里还有不少名人的稿子,如郭沫若、苏雪林、胡怀琛,不知来路乾净否?骗来的稿子是不会寄样刊和稿酬的,查鲁迅日记,直至当年10月18日临终前一天,也没有关于这两样的记载。倒是《文学丛报》在4月5日寄来样刊,7月5日寄来稿费2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