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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健民访谈录:大胆假设小心投资

    “大胆假设,小心投资”

  ——翟健民先生访谈录

  爱戴“围脖”的鉴宝专家

  您网上的粉丝特别多,对您评价特别高——“作为学者,儒雅。风度翩翩,作为商人,大气,有魄力有胆识。作为专家、亲切、可爱、渊博……他集多重身份于一身,又融合各种魅力,因为他是翟帅!”您怎么看这些评价?

  这些都是over、过分的!“亲切”我承认,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们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比新进来的多懂点,应该亲民,人家不懂当然来找你,应该是跟大家分享我们的知识给大家。亲民我承认,其他的我不承认!

  我们代您的粉丝问几个问题吧!第一个问题,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还有人在关心:有谁知道《天下收藏》4月12日节目现场中翟健民先生为什么离开现场一会,在第三个环节中?

  这不是最近的事情了。唉,人有三急嘛!那时候藏宝人在演播室里面,我们在演播室外面,有个播音器听着王刚的主持。那时候我们镜头很少,甚至只有一两秒,所以不一定在现场老待着。

  听说您是社科院特聘专家?

  二○○七年,我要考硕士,在上海社科院有个硕士班,但是年龄刚过五十,不让考了。后来学校给社科院打报告,把我特聘成专家。好像五几年特聘过两三个,后来再也没有。我跟一般的学者不同,他们都是从底下学的,我是“实战”,从实战跳到理论。环顾所有的学者、教授或者博士,我这种情况比较少,亿万人不出一个。社科院也比较喜欢我们这种——广东话叫“打仔”、“街头打仔”。明清瓷方面,社科院没有那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师,会让我们帮忙鉴定看看,包括市场价位把关。

  元青花鬼谷子下山是人为炒空?

  我觉得百分之一万是自然的,真的是市场很公道的一个竞投行为。

  您在演播室里总是围着个围巾,不知道是因为演播室里的风太大,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是个人喜好?

  首先我很尊重演出,演出的时候最好穿得正式点。但是长期下来,没有那么多正装啊!有时候穿个t恤,圆领的。但是我太太觉得穿圆领的不太大方,平时不出镜无所谓,出镜还是有领好点。后来我太太一想,加个围脖效果就不同了。从那次开始,大家看到我在荧光幕上戴着围脖,还挺好看的。那就成为我一个标志了。冬天我也习惯了,戴着很舒服,对脖子、对身体也不错,那就习惯了。后来变成了我家人、我姐姐出去看见好看的围脖都给我买。从开始就是因为比较礼貌一点,为了上镜。

  现在大家觉得您是时尚的鉴宝专家!您是香港人,比大陆的鉴宝专家外表更时尚不难理解。除了围巾,您觉得您身上还有哪些“时尚”要素?

  一般的、传统的大陆学者比较保守,他们的穿着、打扮有他们自己的风采。我见过很多高兴的事、不高兴的事,也是因为这些改变自己的性格、心态。我历年来见到很多自己的客人,突然间有病、不能走动——发生身体的变故。我从中学到很多,所以,希望自己做人往轻松点的方面去改变。我还是比较喜欢轻松一点的状态。我的发型,是十来年前开始剪的短发。我的衣着,除了参加盛会穿正装,平常都很休闲。现在也成为我自己的一个风格。不用装,我喜欢就OK。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干净。我自己这样,开心就行了。

  有人说您是“偶像派的鉴定家”,这当然是针对您的外表而言的,还有人直接称呼您“翟帅”——您喜欢这样的称呼吗?

  这也是好话,也不是坏事,就来吧!这也是对我们的一种美的称号,其实叫老翟也可以。

  “专家也不是神仙”

  伴随着全民收藏热的兴起,鉴宝节目遍地开花。此类节目在颇受大众喜爱之余,亦遭到不少观众和文物专家的批评,您作为经常参加此类节目的鉴定专家,怎么看待鉴宝节目?

  其他的栏目,我真的没有时间看。因为我平时不在国内,很少有机会看到别人的节目。我睡得比较晚,一般是凌晨三四点,所以有机会看到《华豫之门》,还看过一次《一锤定音》。因此,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但是我觉得《华豫之门》还不错,他们多次邀请我去参加,可我不能一个人嫁两个老公啊。最近辽宁台请我做节目主持,给我很多钱,就录几天。我说不行、对不起,本身我就不是干这行的,不一定有那个才华。主持怎么能跟王刚比呢?

  话又说回六年前。我跟王刚之前就是好朋友,而且那时候我已经在帮他看东西、把关了。有天王刚跟我说北京台找他做一个鉴宝节目,要我答应帮忙,我不答应他不签。当时我脑子是空的,不知道怎么做鉴宝节目。王老师说肯定要帮忙啊,我说行啊,我一定帮你试一下。就这样子进去了,无缘无故就进到这个节目了。开始是只帮他做一两次,后来就变成次次都做了。都是为了王老师,义气当头,就这么简单。大前提是,这个节目的定价都很真实,估价偏低、保守——这是我跟王老师的共识,也是吴树老师说的“标杆”。

  现在国家文物部门限定在职人员参与民间鉴定活动及鉴宝类节目,您有何看法?这个规定是不是让您更繁忙了?

  其实没必要禁止,这属于平民生活的一种交流。他不一定百分之百对,但起码百分之八、九十有一种交流。故宫也好,别的博物馆也好,每个人都会有错,包括我翟健民。没有一个不会错的,如果说哪个人没有错,那么那个人就是神仙。

  去年炒得风风雨雨,说有一些大专家收了费用,帮人鉴定,结果一堆假东西。比如那个金缕玉衣、汉代玉凳……我觉得还是个问号。那些证书是不是真的是那些专家签的字?金缕玉衣,大家都把责任推给那位去世的专家,死无对证嘛!活的肯定说不关我事——这个都很悬。现在市场上有很多很多假证书,包括我的证书,其实我从来没出过证书,而且我一分钱都没有收过。有一些专家是收费的,但是大家要想想他为什么要收费。今天的大陆,这个经济、这个消费,大家都希望收入丰富一点。一辈子贡献在文博系统,从大学或者学徒到文博系统,一步一步上来,现在加了补贴,一个月最多五千块吧。他自己的儿女想买部iphone手机,可能都要算一下。别人又有车又有房,每个人都有一种希望生活上、经济上好点的愿望。如果出去出场费有五千,市场有几万块,对他们是应该的。国外的学者、博士或者老师,本身就丰衣足食,一两百万一年的收入,他们不需要讲座。我们很多人在投诉专家收费、出证书等等反面的事情,为什么不想想为什么?在北京大学,考一个博士,起码要十五年工地的业绩,十五年——一辈子去了五分之一了,才能考上,现在才三四千的工资。难免的!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一些专家,不是这行的,比如书画方面的,就不能在瓷器方面签字。比如我,我就懂点陶瓷,如果玉方面也帮着看看、书画方面也看看——神仙啊?我不是替他们说话,但是我们要想想他们背后的辛酸。我说的话很公道,很正面。我不收一分钱,因为我不需要这些钱。只要我愿意,零就OK。这是我个人的风格。

  专家也不是神仙!别以为专家就是神仙,他也会错。以我自己来说,我也会错。我今年干这行刚好三十九年了,七三年开始做这行。我经验不丰富吗?过我手多少东西啊!现在的真高仿,不是说一般的高仿,一山还有一山高。你破解了,他会改良。这个高仿是很严重的事情,不简单,所以每个人都会错。话又说出来,我们在前线“打仗”,子弹很可能打到我们,跟专家不同。专家说错了走人,不会伤他的,我们看错了就会“伤身体”。这个东西八百、一千万,马上就要给钱。不用说那么高的,就说二十万一件。错十件就两百万,输得起吗?所以,要很小心,要有非常的定力。不仅要有自己一贯的传统经验,还少不了资讯、资料——比如景德镇的高仿的什么东西,得有资讯告诉我们。当然,传统的我们能看。但他研究得更高一层的时候,如果我们还差一级,那就完了。他一出来我们要知道,哪怕没看到东西,都要小心、提防。就像上擂台的时候,对方这一拳怎么过来,我们要预防。很过瘾!这行很过瘾的!不是说做收藏高兴啊、我喜欢啊、美丽啊、很漂亮啊,里面包括好多学问啊!就拿说我们吧,不说别人!人家最喜欢搞我们。砍了我们一刀,(人家)背后笑得不行啊,而且我们还不敢说话。好多人会瞄准我们,所以整天在琢磨,斗来斗去。这脑袋整天在活动,很享受。不要害怕,也不要当这个事情是有污染的一个事情。你一刀,我一拳,你一脚……这样才能促进这个行业。每一场仗怎么去打赢,回想一下,这是很享受的事情。我这几十年可以分成几个阶段,到现在这一段过程就很享受。每天都有问题,每天面对,每天去解决、拆开。我觉得很轻松愉快,不要觉得这是一潭污水、学问很深啦!不要害怕,找到一个真正的好的导师是最重要。怎么进入收藏行业、这个圈子学习?找到一个好的导师指导你。

  话说到这里,我还要说,经纪人对收藏行业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能引导你进入一条很好的路。你不用懂东西,你只需要懂欣赏东西。你懂欣赏东西,经纪人来介绍给你这个东西是真的,然后分析行情、确定价位——双配合。经纪人努力了几十年,也应该有回报。经纪人在国外有超过一百年的历史,很规范,而且是一种很传统的行业,收藏与经纪人分不开。国内现在还是在初步发展阶段。

  最贵的学生

  您是以古玩店的学徒身份,随后白手起家,逐渐成为收藏领域的专家。您觉得,这一身份与学院派的专家有何差别?

  这个问题问对了。好多在“前线”的不了解学者,包括我以前。两千年以前,进北大之前,我是根本就瞧不起学术派——只会理论,判市场、真假肯定不如我们快。进了大学之后,我才知道,所有的老师真的是从辛酸、血泪出来的,一辈子贡献在学术界。刚说过,没有十五年的工地经历还不能考博士。想象一下,什么是工地?我尝试过,我也是城里人,习惯了享受暖气、冷气、沙发。一上了工地,吃喝拉撒全部跟农民一样了,日晒雨淋。挖东西的时候,整天晒得皮都脱了。挖掘一个窑子,少不了三个月,有时候还得半年、一年。四年前,我老师在河北保定第三次挖掘定窑窑址。很多学生都要赶在春节前做完报告,然后放假。他带着学生在工地,零下二十度,手都冻麻了。其实可以停,不上工地了,大家休息。但是,因为赶课程、赶时间,而且报告要赶时间,过了那个时候人家就不批钱给你了,等等等等、种种种种原因,背后的辛酸谁知道?到我进入学术界之后才知道,老师太辛苦了。每一个学生要考试之前,不管是本科生考硕士生,还是硕士生考博士生,每一个学生老师都要辅导,每个字都要看。某些学生意志低沉的时候,老师还要做他的思想工作,还要帮他打气。这些对于我来说,是个很大的启发。以前我只认我师父,全世界跑,摸爬滚打。但是,理论方面我们是空白。当我进了大学,进了文博系统,才知道他们背后的辛酸,晚上点着灯在写报告、做研究。真的值得很崇高地去尊敬他们,而不是一些老百姓对于学者、老师的看法。我说的话,代表我的心声,大家可能说不出来。零二年,我曾经到过浙江慈溪,挖掘越窑的一个窑址。我们属于上海话说的“小开”,整天吃喝玩乐很富裕的,突然间到了工地,变成要跟农民一起吃喝拉撒,要吃农民的饭,还不能洗澡。冬天的时候,还没有暖气,一个破木房,我都不知道怎么熬的。那是第一次体会到冬天的挖掘。学生都待好几个月,但是我这个“太子”学生,一个月都没有熬住,待了十天。跟北方不一样,没有暖气,外面比室内还暖和,有时候冻得我晚上跳。

  您在香港的收藏圈、鉴定圈“功成名就”之后,突然选择到北大考古系深造,出于什么原因,您做了这一选择?这一选择又给您带来了什么影响?

  感谢一个朋友。他整天开导我,我们实战经验很丰富,干嘛不进入学术界,对理论多些了解。后来申请到北京大学考古的本科生。首先,我不是北京人,我是香港人。每周要从香港飞来听课,香港的公司本身很忙。每周二早上五点起床,坐头班飞机到北京,车就在机场等着。到学校一点半,就到麦当劳买个面包,两点到教室上课。五点下课,车在外面等着,直奔机场,七点半的航班飞回香港,到家已经半夜了。还要破解简体字、普通话。而且,我们根本没读过什么书,拿笔就麻烦了,就像拿千斤顶一样啊!看着别人写都不容易,何况自己写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虽然看书不行,但是听力很好。坚持了大概三个月,实在太累了。那时候有个回乡证的本,来要盖个印,回也要改个印。盖印的海关的边警很惊奇:“你不是早上来的,怎么现在就回?”“我来听堂课”。他说:“你是最贵的学生了”。后来实在太累了,就等周三再回,在北京待一个晚上。刚开始,香港的藏家、朋友都不支持,他们觉得你做生意的,好好做你的生意、赚你的钱,去大学读什么书呢?但是我觉得,那是我的追求。人生当中能有几次机会,能进入那么高的学府学习?对于我的知识,丰富了很多很多。那几年,我非常开心。虽然很累,但是回味无穷。

  您的同学也很高兴吧?来了这么一位实战型专家。

  开始没人知道。同学不知道,老师不知道。有些大的老师知道我的背景。跟同学都是平等的,当然我最大,我比有些老师还大。他们拿了个玻璃的杯子喝茶,我回家也拿了一个。这也是感受到了地地道道的学生生活。他们吃一餐饭三块钱五块钱,我也吃三块钱五块钱。这是拿钱也买不到的喜乐。我十几岁出来打工,根本就没读过什么书,现在给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又能长知识,又能回到那种学生的感觉。还有,无忧无虑。回到公司,一堆的事情,压力就来了。一到学校,唉哟,我就是普通的学生,很纯粹的白纸一张。后来,在零五年,我在香港买了一件东西,破了世界纪录,大家才知道我是谁——我拿那个瓶的照片,全世界传媒都知道了。我们是平等的,他们有他们的长处,我有我的长处。我现在又多了学术界这个背景,我的圈子也扩大了很多,老师、老师的老师、老师的朋友……文博系统又多了一帮朋友,所以我才感受到学者们的辛酸。他们一辈子贡献在文博系统,刚开始工资可能才三十几块钱。为什么没人考虑这些?

  从泥沙里玩出来的专家

  您是什么时候来到大陆的?跟大陆的鉴定家相比,您觉得您最大的不同在哪?

  两千年,进入北大以后,就在这边发展。但是,我九六年就来大陆买房子。我们看好国内的发展。

  他们比较保守,我们比较爽快,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三就是三,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在众人目前,他们可能比较稳。我们就一、二、三,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有些人会说“老的”——老的是什么意思?昨天也是老的!听鉴定的话,有时候也要会听啊!昨天的老,还是一百年前、五百年前的老?还有些专家说“嘉道”——是嘉还是道呢?我们就不是,嘉就是嘉,道就是道。而且,嘉还要分嘉庆的早期、中期、晚期,道光也要分早期、中期、晚期。有些专家就“嘉道嘉道”——这不等于没说过吗?

  如果你留意过我的微博的话,你会看到,如果有时间我每天起码帮大众鉴定东西50件以上。80%能鉴定,有些界于真假之间的,我就会说没法鉴定,得上手——不能含糊能。在微博上凭一张图片跟你说真或是假,我估计全世界找不到人敢说。

  我们是见普通东西长大的,一般微博上老百姓的都是一些普通东西。我们进入这行是从底下进来的,慢慢打上来的,所以,好的、不好的、低级的,我们一目了然。我跟一般的那些做了一半别的事情再进入这行的专家不一样,他们只看中上的东西或者是更好东西,他们比较懂这些。但是,一般老百姓的东西、民窑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很多很多,什么都有。刚好,我是从泥沙玩出来的,所以我经常很喜欢回答大家的问题。很多人会很尊重我们,也有些咬我们的。不是每个人都会是喜欢我们的,也有人专门找漏洞,终于找到一件就咬,而且咬死不放。也有很多粉丝也会反驳他,凭一张照片有时候确实不能百分之百准确,肯定会有不清楚的,而且还是手机的照片。每次大概五十件,从两点发到五点,两三天就得看一次,不然图片会累积很多。我觉得,既然我们理解一点,何必不跟大家分享一下?也不值钱的。大家分享一下,是个很享受的事情,多好。

  经纪人和卖花姑娘

  除了鉴定,您还喜欢收藏,您最主要的藏品是什么?

  我本身就是瓷器的根。我是卖花姑娘,那么卖花姑娘插的是什么东西?竹叶。为什么?好的肯定是先让给藏家。藏家对我们很好,我找到好的,不可以自己先藏起来,肯定要贡献给藏家。我也有好的瓷器,但都是破烂。也有人说,包括我儿子也说,爸你不用买十件东西最好的五件先给客人。但是我跟他说,首先我们是靠这个吃饭,没得躲避的,没有剩的钱再进来。第二点,藏家相信我们,我们必须要提升他的收藏级别。二十年后,人家回想会非常感谢我们。哪怕有什么变动,第二代、他儿子也会找我们。这是我的理念。第三,过过我们手就已经很乐了,哪怕擦身而过买不到,我们也参与过。哪怕是我们拥有过再让给藏家去收藏,这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永远不会有单数。人家不会欠你的,但你自己也得到了,第一是学到东西,第二是从中研究,然后有跟收藏家共同参与这种喜悦,这是很好的一件事情。

  我们本来还准备了一个问题,针对您的另一个身份——艺术品经纪人,想问问您这个职业最重要的职业素养是什么,现在我们已经有答案了。

  做经纪人,最重要的首先是自己的诚信、修养。一个好的、成功的经纪人,能够点石成金。当收藏家相信你的时候,他不懂的,你拿个东西说是金的他就相信是金的,说是钻石就是钻石。这个东西一千万,就凭你一句话。如果我们自己有歪念的话,八百、一千万就进来了。而且,五天能变五千万。所以,诚信是非常重要的。

  总是被骂的大师兄

  您从事这个职业,经手的数额大概是多少?

  几万件是有了。从学徒到今天。学徒九年,每天洗东西二十件。我师父是天天买,整天滚动着。我师父很有性格,每件东西都要洗干净。他说过三个词——收藏“真”、“精”、“新”——东西要干净、完美、漂亮才提供给客人。我是他的大徒弟,当时也没有人帮我洗,只能我天天蹲在地上洗。当我有师弟、师妹的时候,我可以交给他们洗,但是师父不放心,必须得我洗,我洗了九年。吃亏就是福,我吃了很多亏。最多的时候有九个师弟妹,我说一句话就有八个人帮我做事情,但是大部分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来做。他们出了事我来扛,骂就骂我一个。过去很苦,一回家就哭,因为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我有一个师弟,真是蠢得不能再蠢。有个美国客人委托我们在香港苏富比买了个汉代纸镇,花了三十万。一九七七、七八年的香港,三十万,等于现在三千万了。我们拍完了以后,带了一大堆盘子、碗回公司,然后把纸一拆放架子上。我半夜两点睡觉,回想今天做事的整个过程,怎么不见那个纸镇?公司的架子,放了什么东西,怎么没有那个东西?我吓得整个跳起来,因为是我师弟清理的!打电话给师弟问那个东西,师弟说“不知啊”。我离公司很近,马上跑回公司,打开架子一看,真没有。就开始追垃圾,垃圾车已经开走了,又追到垃圾站。追到大的垃圾站也没找到。一晚上没睡着,明天怎么跟师傅交待?损失几十万还讲得通,自己熬吧。怎么跟美国的客人交待?搞不好,你买了卖给别人了啊!诚信,是一千万、一个亿都买不回来的。你真的扔了?人家会相信你?你那么一个资深的经纪人,我那么信任你,找你帮我买件东西,回头你帮我扔了?第二天九点钟,我坐在公司等师父回来,说“我不好,我扔了,一直追、追到哪里、哪里,所有的兄弟半夜起来翻垃圾!”我这个大师兄真不容易,要帮这些小师弟扛。骂就骂我呗,骂完了我再去跟美国客人解释。最后还是真诚打动了这个美国客人,用我这半桶水的英文。

  传说中的“官钧窑大家”

  听说您在香港和大陆在做艺术品展览方面的事情,比如您在禹州钧官窑博物馆布展的一批钧官窑完整器,据说有十余件,令人震撼。您被网民称为“官钧窑器收藏大鳄”、“钧官窑收藏全球第一人”。翟先生真是一位“多面手”,鉴宝、收藏、经纪、布展,您还有哪些工作是我们没有涉及到的?

  禹州的展出,也是我们为当地老百姓做的一点好事吧。这是个官钧窑的博物馆,必须有像样的东西,刚好都是瓷片,没有整器。那个博物馆正好也有好朋友,在开幕的那天希望有好的整器展出。两年前我就答应了做这个事情,禹州因此要给我个“好市民”称号。为了这个重要的事情,我全世界去借,借了五十三件。有人说我是“官钧窑大家”,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去问人借的。每件东西都价值连城,我要负责所有进出安全,包括破损。我一个人扛。五十多件,大概几个亿,展出一年。

  您办其他的展览,不都是为了公益吧?

  不是。这个是一个公益了。我们的另一个博览会,从零二年成立,一开始是在香港做,每年都在香港做一个。这个国际中国古玩博览会,是我一手一脚开始的。七几年我就开始跑英国,英国就有传统的百年以上的这种古玩博览会。我觉得博览会这种形式很好,首先是可以交易的。你展出的这件东西,我喜欢的话,可以马上跟你交易,谈价钱。跟拍卖不同,拍卖不管你怎么喜欢,明天拍,拍之前都不是属于你的。必须跟人打架,打完了才能属于你,可能打得你吐血了你还买不到。这种博览会、这种现场交易是件很好的事。我从十几岁开始,就希望在大陆或者香港能够办这样的博览会,这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梦想。我在行里几十年了,再加上国内这几年对于收藏的大变动,还有香港的经验那么成熟,于是我想要走出来这一步,拉头做这座桥梁。我跟太太商量,这种累活吃力不讨好,咱们干不干?我太太很支持。我其实不是为我,如果要借这种展销会赚钱,不如我卖两个碗。这事吃力不讨好,为什么?这种平台,号召全世界的古董商来展览,人家赚钱我们高兴,人家赔钱我们担心。人家花了钱才租你的场地,无形中我们有种责任,首先希望他们不要赔。来十天,吃喝、租场地,都要钱。所以我们就无形中有种责任,希望大家能够做得好。零二年我们成立公司,零三年碰到“非典”,没做。零四年开始在香港做。很多参展商希望能够到大陆做,直接到大陆做。我也满足大家,开始在太原做,做了两届。当地政府很支持。但是压力太大了,对我们整个团队、整个公司来说。全世界的参展商,所有东西都寄到香港,由我们带到国内,这个活没法干。第一次两百箱东西,怎么运到国内?又是进出海关,又是申报打火机。两百箱,几千件东西啊。从香港到大陆,坐飞机得补五十万超重费。我们收每个摊位租金才几万块钱,怎么做?只能坐火车,从香港直到北京。两百箱,十个人,每个人管二十箱,把火车的包房都包完了。好不容易到北京,过海关、贴封条,还是很顺利的状态。但是火车上人流量太大了,来来去去,少一件东西都没法面对——那种压力太大了。没有保险——没有保险公司敢保。东西离开香港的仓库,进了大陆,上了火车就断了保险,得到了目的地进了展场才有保险。路途上的压力太大了。第三届在东莞做,结果也是一塌糊涂。最后就没法再办了,还是回到香港了。排了七年队,终于进了会展中心。这次展览很成功,大家一片夸赞声。但被偷了件小东西,中央台也报到了。就因为上了中央新闻,东西才追回来了。偷东西的是个广州女人,她看到都上中央新闻了,吓着了。然后打长途电话给我们,说丢失的杯子在她手里,她想还给我们,怎么办?理由不用解释了,我们找人去拿吧。我们通知被偷的参展商,该公司刚好有个员工在上海,这位员工从上海飞到广州,按指示找到藏东西的超市的密码储物箱,打开一看,除了那个杯子,还有几千块现金。

  买古玩不一定赚

  您近年来一直活跃于香港和内地的艺术品收藏领域,您觉得,香港和内地的艺术品收藏是否存在地域性差异?分别呈现怎样的特点?

  最好不说。差异很大。简单说来,国外的收藏大多是真收藏、真喜爱。目前国内,真正喜爱收藏的比例差距很远,炒的真的比较多,投资的很多。什么叫收藏?又收又藏。不是一种商品,投变资、变炒了。差异很大,不过有待将来抬升自己的收藏范围。目前有一种心态比较急躁,想利用这个收藏的空间挣取利润。

  纵观这十年,差不多三年跳一下、三年跳一下。从前年开始是跃升到了最高的位置,到去年年初春拍,明显的就是三步跳、三步跳这样子。这是大环境影响的,大家富裕,大家都看好。零八年的金融风暴没有跌下来,完全没有影响,那么大家的信心就更强了。到了去年的秋拍又落下来,冷淡了很多,主要也是大陆的大环境,房地产不好啦,经济转型啊,贷款收紧啊等等。这种时候,对真正的藏家来说,其实是进手的好机会。举个例子,九七年,香港回归加上金融危机。我的一个客户一天在股市亏了好多亿,在股市四点收盘后,五点到我那,让我第二天苏富比拍卖的时候赶紧给他买,尽量多买一点。多明智的一个藏家啊!明天就拍了,赶紧帮我多挑选一点。四十七件,那一次我帮他买了四十七件!一场拍卖四十七件,那可以说是我最大的客户了。可以想象一下,当时那几十件东西,现在是什么概念。话又说回来,行情冷淡的时候有冷淡的做法,旺的时候有旺的做法。不能一旺没有顶了!要稳重,要慎重考虑!万一往下坡走了怎么办?扛不扛得住?有些人是借钱来买的,不是富裕了来买的。买了之后两年准备要赚钱的,万一两年后经济不好,怎么脱手啊?赔百分之三十你死不死?买古玩不一定赚的。我能举出一百个例子出来,不是百分之百赚的。昨天我买了个碗,才几万块钱。二十五年前,这个碗也是几万块。但是二十五年前的几万块钱,买一个官窑青花也是几万块钱!青花到现在能够变出好几百万,这个宋代的碗现在还是几万块钱。买错了怎么办?投资错误怎么办?所以,还是以自己喜爱、富裕之下来收藏,不要有这个贪字。有了贪字,包括买假、收藏的方向都会错误。

  富裕——收藏的大前提

  当下拍场,艺术品动辄上亿、屡创新高,有人说这是艺术的繁荣,也有人认为这样的繁荣是虚假繁荣,您如何看?

  泡沫肯定会有,就像日本八九十年代的泡沫。但是人家还是以收藏为主,咬牙买下来,怎么都不放,用其他方法补救。但是国内情况有些不同,有些买收藏品的是几个人合买,几个人贷款去买,万一有泡沫的话就很吓人了。所以,每一件重要东西出来的时候,每一件过亿的东西,必须要衡量一下,扛不扛得住。扛不住跳楼了怎么办?作为自己要衡量一下,拿不拿得起。

  至于市场,要分开来看,欧洲、美国、香港的拍卖,这种拍卖的环境是很正常的,是自然流动的价位。大陆的话,某些东西是有人为因素的,所以没法有定论。

  艺术品投资渠道越来越多元化,出现了很多新事物,比如艺术品基金,您怎么评价?

  基金进来其实是好事。大陆的基金,如果没有找到好的顾问,也是很危险的事。前段时间,不是也弄得民生银行负责这块的老总出事了。我觉得,有待提升收藏的学问。按正常的收藏的指数,三十年一个循环。从学、进入到提升的过程,大概要三十年。大陆真正起步,是两千年开始,是个学习的过程。现在是中间十年,后三十就是收获了。这中间就有炒啊、骗啊,利用拍卖行的平台搞来搞去!讲来讲去,基金也好,企业也好,个人也好,大前提是富裕,富裕才能进入,不富裕就别来。借银行钱来倒这个东西的话,只能阿弥陀佛了。

  我香港有个藏家,七十年代的时候,他卖了一个单位,买了一件玉器。不是自己住的单位,是多的一套,收租的那套。看见一个东西,爱不释手,像要他的命一样。老头嘛,七十岁了!我师父还劝他别买了,一套房子换一块玉,还是块老玉,一块汉代的玉璧。唉哟,从来没见过,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偷偷把房子卖了——人家卖得起啊,人家不是借钱来买这个东西啊,是真的喜爱,是真的收藏它、玩它!大前提是在自己的富裕之下,真的爱不释手,几天几夜为了它睡不着,没办法,就要它!人家买了不是为了要变两套房啊,是真的自己收藏啊,那是无价的——对于这件东西。对他这种收藏心态,我们是很崇尚的,很尊敬的。但是现在大陆,有真正爱的,这样的群体有多大?

  拍卖场上火星撞地球

  您经历过很多拍卖,您觉得拍品要拍出“天价”,需要哪些条件?拍卖师也很重要?

  一个好的拍卖师是会带动当天整场拍卖的气氛的,拍卖师很重要。但是,天价的拍品,本身肯定也是很重要的。所以需要双配合,天时、地利、人和。就像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破世界纪录,我破完没多久,他又破我。其实也没破,是两代,他们是元代,我们是清代。但是价格上中国古玩是破了。这个东西底价三千万,怎么会到港币两亿多呢?我们当时定价是拿某些重要的器物来做比较。当时刚刚拍了一件乾隆的一个冬青釉瓶,镂空的,四千万,那算天价。我跟客人研究出多少钱的时候,我就说这个鬼谷子与这个冬青釉瓶比较,应该是两倍的价格,八千万。我们就抓到自己一个比较合理的价位了,再加百分之二十,差不多就是一个亿左右。这个东西怎么稀有就不说了。为什么我们输得很远?我的估价差得那么远?举到最后那口价的,是香港一个隐形的富豪,对元青花情有独钟,其他不喜欢,就喜欢元青花,遇见那么难得的东西出来,那是一定要买的。对于真正的大藏家,他没有心理价位,跟我们不同。我们会分析,这个大概多少钱。一个好的经纪人必须要跟藏家分析出价,不是买到为止。就像开车一样,绿灯过,但是不能红灯也冲过去,老加油。不行嘛!要会刹止嘛!好的经纪人就是这样子的。另一个客人,他是资深的,他不用经纪人,他是凭感觉拿了就举,根本就没有心理价位。结果,买到的是一个美国籍的瑞典人,他垄断全世界最好的艺术品。不管是毕加索,不管中国的,还是中东的、埃及的——最高档的艺术品都要拿下。所以,碰到他,就是火星撞地球。

  与“高仿”斗,其乐无穷

  艺术品引入市场后的高回报促使作假、做旧之风猖獗,您怎么看待艺术品的作假和做旧?您见过最触目惊心的是什么?

  最触目惊心的,就是自己差点死了啊!他们是有目标的,仿出来就是打算“砍”我的。人家背后在琢磨这地雷怎么安排、怎么放。人家是黑的,我们是白的,我们怎么知道啊?有一年我去厦门参加一个拍卖,底下的人很早就知道我要去。本来是明天拍,我今天去。但是天眼恢恢疏而不漏——我早上十点的飞机,公司太忙,我没有赶上。改一点多的,我又没赶上。要改五点多的飞机,我不能在机场浪费几个小时等着啊,又回公司,结果五点多的又没赶上。改晚上八点多的,晚上九点多到了。到了赶紧吃饭,很多朋友一起吃饭。其中一个朋友吃饭的时候就笑,我说你怎么那么高兴啊。吃完了以后,各回各的酒店。十一二点的时候,那个哥们忍不住告诉我,得了件宝贝,来看一看吧!我肯定去啊!去看了,真的好!后来我才知道,这东西是人家早就放好要“炸”我的。那天我误了几班飞机,那个要“炸”我的人忍不住,就“炸”了他。四百多万!当时我看这东西的时候,真的是“高仿”!一眼看去真的非常好看,四百万买不是有很多空间吗?值八百的。他拿出来给我看的时候就放在一个平台上,我跟他聊天的时候,我眼睛一斜——双耳稍微塌了一点。这个瓶是个芦月耳尊,一个葫芦,双耳。造型很优美,很漂亮。当放到平台上,冷静地看的时候,怎么双耳塌了点,就一根牙签那么多。重新再上手看,发现一点之后就能够找出很多不妥的地方,比如字迹模仿的痕迹、仿哥釉的开片……哥窑的冰片古时候是后加进去的,而且加得到位。但这个冰片加的颜色不到位,颜色浅了——可能就是百分之零点一的漏洞。晚上他要用电脑从卡里过钱,我说千万一分钱都别给。他说不行,答应人了。我说不行,明天白天再帮你看一次。白天阳光下一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也就那么巧,救了他。如果当时我准时到的话,这个地雷可能就“炸”到我了。那天我是第三者嘛,如果是第二者,有那么大的空间,也许就拽进去了。后来有人告诉我,小道消息,人家早知道我要去,地雷早就埋好了,炸了你老翟,人家个个高兴,你还不敢出声。

  最后的赢家就是藏家

  近年来,很多文艺界的名家大家也都纷纷加入了收藏家的行列,您和其中的几位也成为了好朋友,您对这样的现象有何看法?能否谈谈发生在你们之间的关于收藏的逸闻趣事?

  我的朋友当中,我的圈子当中,哪怕是有投资目的的,我也会教他从投资变收藏,这是我一贯的风格,我一定会影响他。作为一个那么多年过来的经纪人,看的很多,最后的赢家就是藏家,不是炒家。什么叫赢家?比如收藏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过程,有进没有出。遇到了某一个情况,比如身体出状况、某个变动啊、要移民啊,拿出来卖,他一定是个大赢家。但是炒家挣的始终是眼前的这个空间。到最后,大赢家始终是真正的藏家。

  逸闻趣事,就举王刚的一个故事吧。很多年前,我是他的顾问。那时候,我不懂发短信,简体字也不懂。我到了美国,王刚给我发了一大堆号,什么号、什么号,我马上要帮他看,看了要马上回他,比如这个东西有多少分、值不值、毛病、漂亮程度……每一个号要回一大段话。完了,起码三个小时!还要写我的意见,比如多少钱到多少钱买,这件东西不买,这件东西放弃……我写这些东西三个小时,又怕写错,怕他不明白。那时候我们很少打电话,因为时差的关系。我给他所有意见之后,他回我两个字——拿下!他可简单了!这事他知道了,给他笑得不行!有次他工作室开幕,请了很多人,我就把这事说出来了。然后他上台讲话,说:“唉哟,感谢老翟!原来你背后那么多搞笑的东西!”

  《艺术品鉴》杂志是一本面向社会精英阶层的典藏类文化期刊,读者群体不仅是社会的中坚力量,也是艺术品收藏领域的大军。对这一部分收藏群体,您有什么建议?

  大胆假设,小心投资!假设将来会怎么样,但是你要小心投资。其实我不想说投资。那就改成大胆假设,小心收藏!小心收藏好像不太贴。那还是说小心投资吧,反正现在也流行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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