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内丁:王栋栋你好,作为德滋画廊迁址后的首次亮相,“生存实验”展带有一种明显的学术倾向,这种定位与态度在当下的语境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王栋栋:在中国,其实画廊做了很多美术馆和机构的工作,我在几篇文章中都提到,画廊在当代艺术发展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当代艺术体系的建立和画廊系统的完善有紧密关系,二者是相辅相成的。这次展览的学术定位是首先由德滋画廊艺术总监白洪先生要求的,然后我才根据我长期关注的问题和当下的现象相结合,提出了“生存实验”的概念。一般来说,“生存”和“实验”是两个不相关的概念,我把二者联系起来了,我认为我们需要在某些时候以错位的方式来寻找内在逻辑。
齐内丁:基于当下的现实情况,“生存实验”的提出很有必要,这里面牵涉到诸多问题,一方面是最现实的艺术家生存状态与创作状态的问题;另一方面,涉及艺术家、艺术机构、艺术机制等当代艺术发展中诸多链条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生存实验”似乎在表明一种态度与立场。
王栋栋:这里的“生存实验”主要是关于普遍的人的问题。艺术家的生存问题,在物质方面都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艺术家在创作思维上能否找到一条让艺术变得更有意义的方式,因为很多时候艺术家被“艺术”给搞了,也就是说我们的问题是艺术家不能去定义艺术。就现实反馈的情况看,当代艺术发展的整个链条还是挺混乱的。一方面源于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问题,另外良性的艺术市场体系的建立道远,这种无序的状态恰恰反映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即每个参与者必须面对的真实性问题。
齐内丁:很多艺术家的“真实”是即使一张画也卖不出去,他仍在继续坚持,这是一种很表象且直接的生存问题。
王栋栋:当然,艺术家的生存状态也是当代艺术的一部分,艺术家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面。赚钱是基本的生存技能,艺术家更应该有创造性的方式来赚钱,而且应该比一般人赚钱更厉害,不赚钱的艺术家是懒惰的艺术家。你这个问题的背后,其实指的是我们怎么看待艺术的问题。我个人觉得,艺术只是我们的一种选择,它并不是必要的,只是一种选择,或许是一个偶然的选择,或者暂时性的。艺术的根本目的肯定不是为了钱,老是纠结于挣不挣钱的问题,这样的艺术家实际还是在涉及非常低层次的问题。如果真的长期都卖不出去画,他还在坚持可能就值得怀疑了。
齐内丁:能具体的阐释一下“生存实验”这个主题么?
王栋栋:很多艺术家思考的问题,实际上它是一个大家都在谈的问题,甚至别人比艺术家谈的可能还好,艺术家也是做他的工作,坚持他的工作而已,我不觉得做艺术是为了一个多么高级的理想,把本身的工作做好就可以了。咱们谈的生存问题也是这样,它是一个很普遍的问题,涉及每一个人。无论你是用艺术来表达,还是通过谈话或者其他的方式,你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是最重要的。所以说“生存实验”这个展览,在强调一种此时此刻的处境中的思考性,艺术家则是通过这个作品,表达我认为最真实的问题。我们往往把生存的真实寄托在一些具体的历史事件、传说或一些经过修饰的话语上,“生存实验”不是一种日常经验,强调的是对主体的反思和建构。
齐内丁:本次展览是德滋画廊迁址后的第一次亮相,你是如何整体的把控这个新空间的?将展览主题与展示空间完美的结合,呈现出一种预知内的艺术效果。
王栋栋:白洪先生之前和我有过沟通,他对未来艺术的趋势有一个判断,就是会越来越走向当代性。所以此次展览我也是从这个基点开始做的。当代性就是对既往一切经验和话语的反思和干预。新空间开幕,在展览的准备方面,可能比平常的展览要准备的更加充分一些,人力、物力、财力、精力方面都要投入的更多一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展览效果是当代艺术一个重要问题,在很多时候,展览机制决定了当代艺术的价值。但此次展览,我希望尽量破除一些严格的展示规范,让规范服务于表达,所以你在展场你看到有的作品悬挂的位置低于了标准视平线,甚至地上也被转换成了展墙。总之,突出艺术家的个性,同时把握整个气场,以及艺术家与艺术家之间的呼应关系。
齐内丁:整个展厅的布置还是不错的,在我看来,构成艺术家个性还有一个关键词——生存体验,你认为生存体验与生存实验是否有联系。
王栋栋:一般来讲,生存体验是最基本的,每个生命个体都会对外部世界有所感知,这就构成了生存体验,这种体验是很直觉的。从某种程度上说,生存体验是一种身体感知的综合结果。而生存实验,经由大脑的思考,上升到更高的层次:由体验上升为一种思考,从思考转化为一种实验,然后反映到作品里面。体验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思考也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但是要把它形成一种实验,必须是基于实践的,体验只是一种感知,是最感性的最原始的那种状态。
原来的艺术你通过所谓的才情,一时的状态,一时的情感宣泄,就形成作品了,我们说体验的第一步就形成了。但是今天的情况要复杂的多,必须要形成自己的思考,用更加冷静的方式综合起来,形成实验。本次展览参展作品尽管绘画占得比重要大些,但是仔细看,不是那种刷刷几笔宣泄情绪的作品,都是很冷静的绘画。比如詹灵娟,他非常有才情,但是这种才情不是学来的,他是把我们所谓的才情达到一种极端化,形成了一种非常单纯的状态,通过油画的笔触色彩把单纯的状态体现出来,看似是才情实际上超越了才情。陈友桐的作品,他是用细菌做实验,像一个科学家的方式去生产艺术,自己建造了实验室在里面做研究,研究细菌的生长规律,进而去控制这个细菌,让细菌按照他的意图生长,最后成为作品。这个过程从体验到思考,通过自己的方法和行动,把它形成作品,所以实验是基于有判断力的实践,是穿透肉体的主体建构。生存实验,同时还意味着人之所以谓之人的终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