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和收藏界朋友偶然说起炒作的话题,最后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书画名家难逃一炒。
名家作品属于有限资源,过分炒作不正常,一点儿不炒作更不正常。比如“两石”(齐白石、傅抱石)一“鸿”(徐悲鸿),只要画不假炒多高都有接盘。问起来,买家认准了炒多高台阶就有多高,进货价儿高将来卖得低不了,言外之意,只要有艺术品市场就有炒家,价码没有最高只有更高。记得20年前在新加坡举办中国画展,齐白石的画标价折合人民币9000元,有新加坡藏家向中方展览主办者提出要以这个价格卖给他们,没人敢伸手。稍晚点,我认识的一位武汉朋友以2万元要价出手了一幅落有“张澜”上款的齐白石《寿桃》中堂,当时开心的不得了,今天后悔的不得了,画是真的,要是等到现在卖也用不着为儿子下岗发愁了。仅八百万发行量的首轮猴票在今年整版拍出了近百万元的高价,存世真品不足万幅的齐白石真品又能升值多高,谁也不敢断言。
炒作名家不仅炒活的炒真的,亡的假的照炒,在炒家嘴里,去世老画家的高仿品最好炒,炒成什么样都死无对证。据一位曾为我裱过书画藏品的女裱画师说,她认识的一位假画高手金盆洗手了,理由竟是为某些炒家提供名人假画赚钱赚得怕了。我认识的画家里至今还有收钱仿范曾的,受托仿宋雨桂的。仿冒名家的假画要想卖出个好价儿,不炒不行,有的先炒后仿,有的先仿后炒,手法五花八门。当然,像潘家园这样摆明了的假画集散地,假有假画的价儿,绝无炒作的嫌疑,也绝无高价带来的投资风险。
从字义上看,“炒作”顶多算个中性词,介于宣传与煽乎之间,可褒可贬。我曾经就其中的利弊与多位画家探讨过,没被炒过的希望炒一把,被炒过的则反映不一。有位被京城某画廊独家单炒过的老画家坦承,由于画廊的资金链问题,他的作品现在落得有价无市,想降又怕降没了底,只好悬在半空。相比那些把假吴冠中炒成真吴冠中的恶意炒作,当年吴冠中烧掉自己不满意的作品,一度被认为是烧钱式的自我炒作,结果证明了画家唯美为最的艺德。
中国艺术品市场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即长炒价值短炒名。由于获利实效不同,资金型的炒作往往势如明火执仗,毫无顾忌,对以发现价值提升价格的市场功能破坏极大,也是文化艺术管理部门、宣传部门和艺术界一个始终无法左右的现实问题。如今,绝对不差钱的藏家们已经推动中国艺术品快速撞开亿元大门,如果我们还是提起炒字头就大,无视以价值发现为前提的增值“炒作”所具有的积极意义,要么放任自流,要么棍棒齐上,理念落后形势的结果必然会影响到艺术品市场的健康发展。正像构成天价的因素里有正常的也有不正常的,拍卖槌下同样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要想避免艺术品成为新的高风险投资品种和美丽的陷阱,关键在于如何引导并树立正确的投资理念和价值取向。话说回来,如果我们不再坚持将“炒作”简单地定义为短线的非理性投机行为,便很容易理解黄庭坚的《砥柱铭》为什么能够以4.368亿元一举改写中国艺术品的世界纪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