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本文就篆刻艺术与中医学进行了多方面融会与比较:①历史;②学习;③运用;从而“感其二者相通之处,以拙笔记之”。
世上没有另一种这样的艺术——以方寸摄万有,以刀石解世界,尽碑版铭勋之妙,发赋诗乐志之胜。作为中华民族几千年智慧的呈现和光耀,它总是激起各类生机盎然的绚烂景象。这就是篆刻,或者说是印章。
从篆刻的“篆”说起。篆,据权威的《说文解字》:“篆,引书也”即为拉长笔画作书,这是篆书。再来看段玉裁的《说文段注》,他认为,“引书者,如雕刻圭璧曰缘”,其中圭璧是一种玉器,掾是琢玉雕刻的方法。从这儿,我们可以看到“篆”与“刻”在古代统一的可能性,也就是说,篆刻,实际上更主要的是篆。
再来谈谈中医。医,(从甲骨文)演变到篆书写作“医”,“治病工”是她最原始的解释。这一解释简单明了而切中要害,然而随着历史的变迁与医学体系的逐步完善,“医”的解释就不再那么简单了。“学不博而为医难矣”,没有很深的文化功底及悟性,想在杏林中漫步,谈何容易!
篆刻就是篆刻,中医就是中医,她们完全可以在各自的领域中独领风骚,缘何把她们写在一起呢?先来看看她们的起源吧。“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源上的问题,总能碰着一些传说,尤其是黄帝、尧、舜的光辉形象,在我国古代一直四方普照,于是关于篆刻的起源,不甘落伍地也就有了《金索》中的这样一段话:“玺印之说,自古有之,黄帝得龙图中有玺章,舜为天子黄龙负玺。”这显然是不安于现实的,但至少可以说明,印章的起源很早。最有据可考的是夏、商、周三代,而实际上,“玺印之制,起于何代无从详考。”(《潘天寿美术文集》)这让我们很自然地联想到《黄帝内经》—同样是黄帝的传说,同样是无确凿可考的起源,同样给人以神秘的遐想。
读到这儿,读者也许已经明白,篆刻与中医均为中华文化花园中的两支奇葩,从她们被植入这一片沃土的那一刻起,就必然绽放出同样美丽的花朵。篆刻与中医存在的根本原因是一致的,即她们在未进入研究、未进入自觉之前而自发发展的根本动力——为人所用。这一点很普通,却至关重要。
人食五谷,总会生病,于是医生这个职业很快确立了她的地位:周代就有了具体的医疗机构及制度;汉代即出现了张仲景这样的大医,随后的李时珍、孙思邈、金元四大家等等,一代代苍生大医的形象,使灿烂中医药文化永远地在历史画卷中放射出璀璨的光辉。
与中医的发展相比,篆刻的步伐显然要迈得慢了。我想,这可能是由于她与生活息息相关的程度不及医学吧。所以篆刻艺术的自觉,直到宋代才有所体现。基于当时书画鉴藏、书画落款用印已成风气,同时金石学研究盛行,有把篆刻涵括进来的审美风尚,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以米芾等为先驱,篆刻史上开始有了印学的概念。
进入明清,篆刻才一步步地被唤醒,进而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选石与技法都得到了空前的进步,理论方面的著作,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兴盛。就像医学上的金元四大家,篆刻也逐渐形成了不同的流派,如文彭的“三桥派”,何震的“雪渔派”,苏宣的“泗水派”,以至近代齐白石的“齐派”。不同的篆刻流派,以不同的审美角度发展着篆刻之美,以不同的风格篆出了印坛的鼎盛时期。
到了近代,随着新中国的成立,中医与篆刻在新的土壤的滋养下,都进行着新的探索与发展。从中医与篆刻的历史上看,她们走过的道路靠的很近,而当你深入她们就会发现,她们的内涵与外延更有着惊人的一致。
众所周知,中医是建立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基础上的,要想具有中医的悟性,必须博览群书,掌握丰富的古代哲学知识,拥有深厚的传统文化底子。“学不博而欲为医难矣”。要想真正地济世活人,在医学事业上有所建树,必须“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博极医源,精勤不倦”。
和中医类似,篆刻一向就需要旁系艺术,尤其是书法来以沫相濡的,书法中又尤其是篆书。“七分篆,三分刻”是为此理。“汝欲要学印,功夫在印外”(苏轼)没有深入生活,没有大自然美的熏陶,是无法拥有篆刻的涵养而把她表达在印石上的。
如同中医与古代传统文化,篆刻与书法(尤其是篆书)本就有自然而然会通统一之点。书法的笔情墨趣,贯注到印章的方寸之间,由一把刻刀巧妙地表达出来,便如常说的刀笔相融,寓书于印,这是篆刻艺术在她一开始便带来的特性。正如吴昌硕所说:“写字顶要紧,写字主要是学篆,篆不好,印怎么能刻好呢?”
以上论述的是篆刻与中医在历史与学习方面的异同,下面将着重叙述在实际运用中二者的相通之处,即她们所依赖的阴阳基础。
“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在中医学中的运用及地位在每一个中医人心中无不颔首称是,不再赘述。
篆刻,不论怎样的印章成品,阴文、阳文,或者是图案,不论她是多么复杂,全都无一例外地仅用朱、白两色。篆刻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一直、也是永远都是以阴阳为纲的。朱为阳,白为阴,阴阳相互为用,共同来表达这枚印章的思想主旨。达到阴阳和谐是每一方印的指导思想,自然是每一个印家追求的目标。
包括人在内的自然,均有通体性:“万物负阴而抱阳,盅(冲)气以为和”(《老子﹒四十二章》),皆因阴阳两部的对峙生伏,相互激荡,而自然为“和”,达到内在统一。这种阴阳观无所不包,由此决定了处于自然和谐中的中医与篆刻。阴阳二者,属性静动。阴盛则寒,寒性凝滞,则神疲而喜静;阳盛则热,热性炎上,必然神昏而喜动。对于一方完整意义的篆刻作品,便由动静相辅而成。印学所言之“静”,是作品给人的第一印象,即印文、布局等,这可以说是篆刻的“形”;再由感性的欣赏深入篆刻作品的内在,通过自由的想象,在精神上即可意识到她的“动”。也可以说,一方完整的印,在布局、线条等“形”中流露着“气“的运动。人体就是中医的形,气以形为基础,虽不可见而却与她相傍为用。同样,篆刻以形为气,从形的静反映气的动。再具体而言,篆刻的思想与美感必然是从线条的流畅布局所表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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