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天中午饭点刚过,小北在工作室一边打包准备发货,一边等着湖北周大明的来访。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小北正在想这周大明可能是来不了了,门铃就响了。
周大明淋得像只落汤鸡,但眉眼之间一股子挡住不的喜悦之情。
“小北兄弟,你吃了莫得?”
“喝西北风都好久咯,不比你这当老板的。我说,你这是不是有啥喜事啊?瞧这得意洋洋的,莫不是上回那元代钧窑碗的官司打赢了吧?”小北笑着试探。
“哎哟,那官司可甭提了,还真不出小北哥当初的预料,那法官老爷根本不听什么目鉴意见,非要我出具科学仪器的鉴定书,结果我跑了当地几家正规鉴定机构,不怕小北兄弟笑话。嘿嘿,这竟然还有一家给鉴定成宋代的了,我心想这官司还是先别打了,要按这鉴定结果打下去,被告人估计还要管我要钱呢,你看这事闹腾的。”周大明递给小北一支黄鹤楼,嘻嘻笑着。
“哈哈,这东西到底对不对,我毕竟没看到,不好说,但要说这科学仪器搞鉴定,笑话肯定是一大箩。对了,昨天电话里神神密密的,找我到底啥事?”小北问。
“钧瓷”翻案
“我要是说了,北哥可不兴骂我没出息啊。我这回来,还是为了这只碗。嘿嘿!”说到这里,周大明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个那个碗来。“北哥,你这次上手帮我好好看看,我给这几家鉴定机构搞的现在是真不知道信谁好了,会不会真是我错怪了上家?”周大明解释到。
“不至于为了这个碗专程来找我一趟吧?”小北接过碗。
“那倒不是。前几天,我把这碗的照片发给了北京一家拍卖公司,他们正在为春拍作征集。征集部的老师后来电话打来了,说我这东西挺不错的,让我快些去北京面谈签合同呢。我想反正要经过郑州,今天就先请北兄弟帮我也看看。”
“嚯,要上拍了啊,难怪这一直乐呢……”小北对付了一句接着看东西。周大明在边上略有不安,边说话边盯着小北脸上的表情变化。
一小会儿的沉默过后,小北开口了:“周哥啊,要我说,这北京您还是别去了!这东西……”
“不会不老啊,几家鉴定机构都鉴定说是老的,这拍卖公司的老师也说是老的呢!”周大明有点急,抢断了小北的话。
“嗯,咱们这是朋友一场,没把握的话我也不敢乱跟您说啊,这样,您是要听实话还是假话呢?”小北问。
“当然真话!”
“好。要我说,这东西大新活无疑!这钧窑是咱河南特产,从宋金再到金元,这几年从我这过手的真品钧瓷,少说也得有百来件了。这古窑址我都不记清陪各地朋友去过多少回了,你回头看看我这陈列柜上这成堆的钧瓷片……别的我不敢说,要说这钧瓷我还是有数得很。您这件实话说,连仿得都不算太好,也难怪上次那个南方的博物馆老师都知道是新的。听我一句劝,拍卖的事还是算了吧。”小北打量周大明的表情。
“小北兄弟,这真不可能啊,这一圈人看下来了,只有上次那个博物馆专家说是新的,其他的可都说是老的呢。”周大明不服气。
外面的雨可劲地下着。
这屋里,小北把能说的话都往外倒了个干净,可这周大明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似的听不进劝。
“这样吧,周老板,这真真假假的事,咱们就先不说了,不过我倒是提醒你一下,这拍卖的水也深得很,你这回去可得加紧着小心。”小北转移了一下话题。
“哈哈,好。那就听小北兄弟再讲讲这拍卖的事,我这回去也好心里有个数。”周大明道。
黑拍三招
“现在的拍卖公司,除了少数国内一线的大拍公司还在乎自家信誉不敢乱来之外,其他那一大堆大大小小的拍卖行,我可提前告诉你,一多半可都是坑钱的,你到时候可别听一出信一出啊。他们坑钱主要有三招:把好的说成孬的;把假的说成真的;把自家的说成别人的。哈哈,当然你别听了这话不高兴,我可不敢再说您这件碗了。”
小北看到周大明也哈哈笑起来,就继续往下说。“这把好的说成孬的,就是碰到不懂行的人拿着好东西来委托上拍,这拍卖公司一准给说成是不值钱的东西,然后跟你确定一个低的离谱的起拍价,当场让你签合同,事后没几天,就告诉你说这东西拍出去了,然后还要从你有限的拍卖所得中先扣除百分之十的佣金和少则几百多则几千块的图录费。其实这东西有没有真拍出去?这个我们一会再说。这第二招,把假的说成真的,就是如果碰到不懂行的人抱着自己信以为真的假藏品来上拍,拍卖公司一准给说成是精品,以便跟你确定一个高高的起拍价,并劝你在拍卖宣传册作一个大幅的宣传彩页,好先收你几千块的图录费。当事人给这一忽悠,心里想的全是几天后发大财的事了,自然也舍得花这个图录费,然后没几天当事人就被告知藏品已经流拍,请尽快取回。这几千块钱,轻轻松松就入了拍卖公司口袋了。这第三招,把自家的说成别家的。就是拍卖行通过刚才讲的第一招,几年下来早给自己存了一大批好东西,看到某类藏品的行情好起来了,他们就会以某个自然人的名义上拍这些收刮来藏品,那时确定的起拍价才是真实的价格,那可比原来收进的价格少的也得翻几倍,多得要翻几十倍上百倍了。”
“拍卖行原来这么黑啊,小北兄弟是怎么摸得这么清楚的啊?”周大明听着心里直打颤。
“我还能咋知道?吃过拍卖行的大亏啊!那是我才搞收藏的时候,当时根本不了解市场行情,自己好不容易收了个清中期的颜色釉葫芦瓶摆件,于是送去拍卖,结果征集处的几位老师一起上阵把我侃的是七荤八素的,我糊里糊涂就跟他们签了一个三千元起拍的委托合同。结果没几天,拍卖行就通知委托拍卖已经成功了,让我取钱去,三千元扣去三百的佣金和五百元的图录费,到我手里,就剩下二千多点了。事后不出两个月,有位朋友突然电话告诉我,说我的那个瓶子又上拍了,起拍价定的是六万!哎哟,现在想来,心都老痛了,好好一个玩意愣给我给交学费了。”小北气愤地说道。
“呃,小北兄弟难怪是老把式啊,我们玩的原来都是您老人家玩剩下的啊?”周大明乐了。
“往事不提了。反正祝你北京之行顺利吧。”小北说。
两人又闲话了一会儿,外面的雨也小些了,周大明匆匆道辞就出了门。
窗口,望着周大明雨雾中远去的背影,小北感慨万千。心想,反正这种听骗不听劝的主,这些年也见得多了,这满世界冤大头的海洋里,再加一个周大明也不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