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挂椅是柏森藏品之一,在常人看来很普通,这是靠背椅的一种款式,其搭脑两端挑出微微上扬,因其造型颇似挂在灶壁上用以承托灯盏的竹制灯挂而得名。椅子下部四边的枨子(横档)有单枨有双枨,有的用“步步高[23.24 -0.73% 股吧 研报]”式(即前枨低,两侧中,后枨高)。这种样式在古代家具中不少见,但收藏家陈柏森从灯挂椅的外形,阐释出其整体造型给人挺拔向上、简洁清秀的感觉,反映了明人追求简约豁达、文人情怀的一面。这是一种深入器物核心的思考,十分有价值。还比如柏森所收藏的万历橱,这件万历橱上格后板,三面亮格,古人用来陈设青花瓷、青铜器、玉器等,如仅仅从功能上来理解,不过是个陈设器物的柜子而已,但细究起来,柏森发现其背后的人文内涵十分丰富。这类陈设器物的橱子,以亮格形式呈现,正是古人视觉审美一种的反映,古家具通常色彩较深,有点儿沉闷不透气,当处理成亮格形式后,就会有浓淡疏密轻重缓急错落有致齐头呈现的艺术效果,特别是当陈设色彩效果能与之鲜明对比的青花瓷、白瓷、玉牌等文玩清供时,这类万历橱更显示出强烈的观赏效果。类似万历橱的,还有一种全敞亮格,一般靠墙摆放,这是古人的匠心独运,利用粉墙的明亮感来衬托重色家具以及陈设的古物,相得益彰,与环境和谐相处,若置在书房,更显风雅。收藏家陈柏森就是这样来研究古家具的,从古物背后看出古人的性情寄托。同时,古物也滋养了收藏家的性情。
柏森的收藏,其实是把“文物”两字拆开来,变成“文”与“物”,追求文物背后的“文”,这“文”不仅指文物身上原生的图案,更是指器物背后所有的隐性符号,一切人文的,概念性的,是所指。至于“物”,仅仅指器物本身,一切能触摸能所见的元素,是物质性的,是能指。这是一种“文”“物”双修的收藏,也是柏森倾注了无数心血的收藏。
柏森早年写诗,当了企业领导后利用业余时间坚持写作。无论是正职工作还是业余爱好,都体现了他一贯的文人性情,用饱满的激情去面对工作,用珍爱之心去面对他的职工。一天深夜,他在写企业兼并重组以及工人失业的调查报告,写到激动时痛哭起来,令妻女惊慌起床。这厚厚一叠的调查报告,被送至市政府,市领导看了也感动不已,写下几百字的批语。柏森的工作与收藏,水乳交融,皆充满了爱心、诚心、细心,以及人文情怀,这优秀品质的获得,某种程度上说,是来自传统文化的熏陶。
我与柏森相交二十年,志趣相投。我们几乎同时起步写诗,之后又一起开始爱好收藏。从青年到中年,岁月沧桑,人总会有所改变,而柏森却变得很少,特别是他为人处世的诚实品性和认真态度始终如一。
这样一个在多重领域颇有建树的企业家收藏家,却因工作过度劳累、心脏病突发过早地离开了人世,怎不叫人扼腕痛心。惜哉惜哉,谨以此小文作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