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4日,北京匡时(微博)2012春拍中国书画夜场在北京国际饭店举槌。查士标《二瞻双绝册册页》从900万起拍,最终以1200万的价格落槌,此件拍品之前估价为RMB 12,000,000-15,000,000,尺寸是:96×40.5cm。
作品说明
一编古意元明在 想见先生心太平
——从查士标《二瞻双绝册》看其摹古的艺术境界
故宫(微博)博物院古书画部 王亦旻
清初的书画创作深受董其昌书画理论的影响,延续了宋、元、明以来日渐兴盛的文人艺术风尚,这主要体现在文人士大夫在书画创作上都是从临摹古人开始,书必取法钟、王、宋四家及赵孟 f,画则师从董、巨、米、赵和元四家。当时主流艺坛摹古之风盛行,但是每个人接触前贤作品真迹的机会不同,艺术感悟能力各异,因此摹古对书画家们创作的影响也大不一样。同是以“临仿某某人法”题于画端,但各家功力有深浅,境界有高低,能在临仿古人时超越技法和构图等形似因素的局限,真正做到形神兼具者不多。查士标就是这一时期在书画摹古方面艺境颇高的一位,这与其人生态度和学艺经历有很大的关系。
查士标(1615-1698),字二瞻,号梅壑散人,懒老。安徽新安(今歙县、休宁)人,明末诸生,后寓扬州。入清后不应举,以工研书画为乐。据史传记载,其家富收藏,多鼎彝及宋、元人书画名迹,故精于鉴别,这对其临摹古书画也提供了便捷的条件。查士标书画创作的理论和技法均深受董其昌的影响,其所临仿的前人也多是董其昌所尊崇的米芾、黄公望、倪瓒等人。因此艺术史上评价查士标的书法以行书、草书见长,书出米、董,上追颜真卿,颇得精要,人谓米、董再生,名重天下;评价他的绘画以山水为能,初学倪瓒,后参用吴镇、黄公望、董其昌法,笔墨疏简,气韵荒寒,成为新安派文人画风格的代表(画史上将查士标与弘仁、孙逸、汪之瑞并称“海阳四家”)。查士标作书画并非全为谋生,因此其作品多率性之气而少拘泥之态,临摹某家也是借前人法写自家意,较之“四王”绘画的熟,他更以生面示人,加之其高超的表现手段,摹古往往能达到神似的境界。
查士标的《书画双绝册》集中体现了他在书画摹古方面的深厚功力和超逸境界。此册纸本,书画对开,共十二开。据款署“甲寅九月”、“甲寅冬日”等,则此册的创作年代当在康熙13年(1674),这年查士标六十岁,正是其书画临摹和创作都趋于成熟,并开始向晚年粗犷豪放风格转变的时期。其中画十二页,题临仿者有八页,分别是:
1、仿唐子畏(唐寅)《莺花野寺》意,
2、仿米敷文(米友仁)画意,
3、拟一峰道人(黄公望)《秋山图》画法,
4、拟子久(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画法稍精微耳,
5、临石田先生(沈周)笔,
6、仿倪元镇(倪瓒)竹树小山图,
8、拟倪元镇《水竹幽居》等;
另有四页虽未言学何人,但从其笔墨风格看,仍是取法元人,特别是倪瓒和黄公望的影响最为明显。此册还有书法对题十二页,内容与画意无关,主要是录各家及本人做的一些诗文,其中本幅上题临仿者七页,分别是:
1.临柳公权《蒙诏帖》,原墨迹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释文:“公权蒙沼,出守翰林,职在闲冷。亲情嘱托,谁肯响应,深察感幸。”
2.节临米芾《甘露帖》,原墨迹今藏台北故宫博物院,释文:“上皇山樵以异石告,制在淮山一品之上。百夫运致宝晋桐杉之间。五月望,甘露满其石。”
3.节临柳公权《兰亭诗》,原墨迹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释文:“肆眄崇阿,临泉濯趾,感兴鱼鸟,安兹幽峙。”
4.节临米芾《三米兰亭跋》,存于宋内府刻帖中,释文:“右兰亭购于泗南山杜宝臣,字器之,家传唐模印本,与购于苏太简家贞观名手双钩本微有出入,吾行年六十,阅书一世,未之见也。父子三人逐字 碛诘谝恍 =穸 十日刻成,世谓三米兰亭,此其祖也。襄阳米芾元章秘玩。”
5.节临蔡襄《郊燔帖》,原墨迹今藏北京故宫博物院,释文:“襄顿首。夏闻郡事清闲,神情自有高趣,仰羡仰羡。郊燔甫,近天气变寒,唯眠食爱摄,副此远想。”
6.临苏长公(苏轼)诗句,释文:“苦雾收残文豹别,怒涛惊起老龙蟠。”
7.节临米芾《武帝书帖》,存于群玉堂帖中,释文:“眉阳公跋赵叔平家古帖,得之矣!欲尽举一连奁书易一二帖,恐未许也。今日已懒开箧,但磨墨终日,追想一二字以自慰也。”
另有节录前人文章三页,分别是:节书《女史箴》,《鹤林玉露》,米芾《雪晴帖跋》,以及自书诗二页(释文略)。其书法无论是临写,还是自由创作,仍承袭米芾、董其昌的风格,即使是临柳公权、苏轼、蔡襄,包括用倪瓒书体写《女史箴》文,都没有摆脱米、董的用笔特征。由此可见,宋四家的书法和元四家的绘画此时仍是查士标师法的主要对象,只是在笔墨运用上更加俊逸豪放,借以表达自己的心境。上述此书画册的这些特点是与其晚年风格变化相吻合的,当为查士标真迹。
此外,从这本册页的收藏情况看,它在清代先后被永馕、朱文震、景其浚(剑泉)等人收藏,民国时期又为彭恭甫所得,册页结尾有他的师友吴湖帆、袁励非、陶祖光、吴梅、汪东、蒋祖诒、陈子清、张大千、张珩等人为其作的题跋。这些人皆为当时著名的书画名家或鉴藏高手,对此册评价亦非常高,如彭恭甫的老师陈子清跋云:“梅壑传世画俱粗笔,如此精构,真可遇而不可求。”陶祖光跋云:“梅壑画品为香光后第一人,而超逸或且过之,此册尤梅壑生平杰作。”吴湖帆跋云:“壬申四月,恭甫吾兄于旅中获梅壑画册,合香光之秀媚、南田之泼辣为一手也,洵梅壑第一合作也。”按:除张珩等人的观跋题为乙亥(1935)外,彭氏获得此册及诸家题跋的时间均为壬申(1932),此时正是彭恭甫与吴湖帆、陈子清、潘博山等书画家筹备成立“正社书画会”(1933年冬正式创立),以中兴吴门画派的时候,彼此往来较多。从清人题签和近人跋语可以看出,历代众多方家对查士标这本书画合册的艺术成就的评价相当高。
而从查士标上述书画的题识看,虽多以临仿为作品主题;但从其内容看,此时的临仿已非亦步亦趋的摹仿,而是越来越多的融入了自己的感悟。因此,他这一时期的临仿和摹古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画拟众家但不纠缠于形似某人,书临各帖却不专注于字词准确与否,而是更看重如何准确表达自己的心境与感受。无论是粗笔的豪放,还是细笔的雅致,都是其身心感受的自然流露。画史记载,查士标晚年生活闲散,每日将近中午方才起床,但书画创作日勤,“临池挥洒,必于深夜,不以为苦”。正因如此,其晚年的书画作品在临仿古人中流露出特有的神韵,可以说,这种摹古的意境是查士标艺术走向成熟的标志,而这本《书画双绝》册页则是能够全面展现这种境界的代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