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学美术学院中国美术史与理论研究研究生导师,艺术学理论博士
印象派画家赋予了光以新的内涵与意义,正如莫奈所说“我要像小鸟歌唱一样绘画”,印象派喜欢自然流露的纯真,也珍惜稍纵即逝的每一寸光色,表达清新生动的感观,将变幻不居的瞬间光色定格为永恒的图像。这种取自于直接外光写生的方式和捕捉到的种种生动印象以及其所呈现的独特风格,不能不说是印象派绘画的创举和视觉表现的革命。而在同期的中国,受政治局势的影响,上海迅速发展成为商业大都市,中国的绘画也出现了具有创新开拓性的“海派”商业绘画,在西方已引起巨大反响的印象派还要等到20世纪才逐渐为国人所知。
印象派画家中,莫奈以他出类拔萃的敏锐目光一马当先,他对这一艺术环境的形成之贡献甚于其他画家,因为他对风景画中光影变化的描绘达到痴迷地步。不论阴晴寒暑,他都不在室内工作。他对光色的专注远远超越物体的形象,使得物体消失在光色之中。《睡莲》中是涟涟水波与光影的重奏让人过目不忘;《鲁昂教堂》中教堂的轮廓仿佛弥散在布满笔触的多彩天空中;《干草垛》里草垛仅仅只是光影的载体。印象派存在时间虽然很短,但在艺术史上却完成了一次大的变革,实现艺术表现视野的嬗变:散发出的光线、色彩、运动和充沛的活力,取代了以往绘画中僵死的构图和不敢有丝毫创新的传统主义,催生了西方后来产生的各种绘画得以从画家和题材之间的既定束缚关系中解放出来。
把眼光回到19世纪下半叶的中国,“海派”画家则是与法国印象派处于同一历史时期的另一波创新浪潮。当时的上海被辟为对外通商口岸,江南人口大量涌入,扬州、苏州、杭州、常熟等地的画家都聚集到上海,形成中国近代绘画史上繁盛一时,也是19世纪后期最为主要的绘画流派。海派画家以上海商业经济为生存命脉,以书画市场需求为导向,兼顾上海社会各阶层顾客的好尚品位,其中有集画风之大成,靠高超的写实技巧脱颖而出的任伯年,“年未及壮,已名重大江南北”;有靠金石学养,融北碑书法与印学成就入画的赵之谦,诗书画印“四全”;又有以独特的冷隽明艳画风别树一帜的虚谷。
及至20世纪,中国天津的李叔同(1880- 1942)去日本留学,次年入东京美术学校,成为黑田清辉教授的追随者,是中国绘画史上最早接受西方印象派艺术观念和绘画风格的画家。中国早期美术教育家姜丹书说他的风格属于印象派,“上人于西画,为印象派之作风,近看一塌糊涂,远看栩栩欲活,非有大天才真功力者不能也”。从1874年第一次“印象主义的展览会”开始到现在,印象派在欧洲美术史上已经走过了140个春秋,而从1905年李叔同去日本留学并在第二年入东京美术学院成为中国第一个接触印象派的艺术家开始,中国和印象派的关系也已有110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