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泪水,因为我深深地爱着这片土地……”情和爱,是蔡玉水一直关注和创作的主题,对亲人、对朋友,对老师、对学生,对民族、对国家的全身心的热爱,一直贯穿在作者的生活和创作活动中。
蔡玉水先生是一位有信仰的人,笃信人间的真情,笃信人间大爱,笃信真善美的事物,笃信人类的道德规范,笃信灵魂深处的精神皈依。他有激情,是对生命的深深的爱恋;他有热情,是在颂扬真善美时候的虔诚与激扬。
一朵花,能让他落泪,一声鸟鸣,能让他惊心。一条宠物狗,被他描述得津津有味,兴致所至,能把大量的图片录像录音全部摆出。一只流浪猫能引出他全部的母性关怀,以致历经困厄,不离不弃。
家庭,更是他生活和情感的重心。“对待老人,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母亲心情不好,就拿他数落,因为兄弟姐妹中就他有出息,又最得母亲本性。母亲说他,其实也是一种交流,他就耐心垂听,好言宽慰。七十多岁的岳母因上了年纪,有些健忘,反应开始迟钝,却经常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事情,他就坐在一边捧场,还饶有兴致的帮腔掺和,看得旁人都落泪。临要出门了,还对着岳母扬起手,岳母就猛地对拍一下,他再落下手来,岳母覆掌再打他一下,他笑嘻嘻地拍拍岳母,才告辞出门。
女儿则是他贴心的钟爱。”有人说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作品是那组十年的心血之作《中华百年祭》,也有朋友说是我劫后新生的《天堂巴厘岛》,而让我说这两者都不对,因为,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作品大家没有见到,那就是我的宝贝女儿‘丹妮’,如果你有机会见她一面,哪怕一分钟,你就会喜欢上她,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女儿是画家的创作的主题,是画家心中最柔软的情愫与爱恋。
而祖国在他的心目中更是撼动不了的大树,对民族更是倾注了满腔的热爱与深情。曾有团体请他到国外,提供最好的条件,请他画敏感题材的画,并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承诺,可是他断然拒绝。祖国已经苦难深重,谁要再在流血的伤口撒盐,他会疯狂反击;人民需要祥和发展,谁要蓄意挑起事端,他会疾声讨伐。一个自苦难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最难以忍受的是别人看不起母亲,最不可忍受的是他人欺侮自己的兄弟姐妹。这就是一个画家的良知,一个赤子的殷情。
情,最累,也最珍贵!爱,最美,也最无价!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会读着林觉民烈士的《与妻书》恸哭淋漓,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创作《悼念林觉民烈士》的时候几易其稿、几度昏厥。那种为取义勇于赴身的英雄壮举,那种融儿女情长于家国命运的大浪漫精神得到了认可,得到了共鸣,得到了升华,得到了迸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中华民族千百年的仁爱至孝理念在此得以传承与提炼。大墨渲染,画出的虽是亡魂锁链,体现的却是人间大爱;狂椽挥洒,表现的虽是英勇赴难,烘染的却是国难身责。他那高贵的思想,源于对祖国的无限眷恋,对人民的无限热爱。《中华百年祭》就是在这种情愫感召下,累十年寒暑创作而成,在这高近四米的百米长卷中,历数自1840年鸦片战争至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中国一百多年的悲怆历史,分为《1840----鸦片战争》、《1911----悼黄花岗七十二烈士》、《1937----南京大屠杀》、《1937----铁蹄下的孩子》、《1945----人证》五个部分。这五部分作品运用了诸多的技巧和方法,为了表达自己凝重而悲愤的情感,为了真切的托起祖国灾难深重的历史,他运用了碑拓、印章、咒符、竖格、砖石、城墙等极具东方特色的符号和形式,穿插于水墨纸笔之间。战争部分尤其残酷血腥,没有调停者,没有可以缓冲的中间地带,只有残暴的杀戮,只有破败的疮痍,只有施暴者的狰狞和极尽摧残的肆虐。俯冲下来轰鸣的飞机、散落的炸弹、带血的刺刀、寒涩的铁蹄、浓重的硝烟,无不彰显着侵略者的野蛮和残暴;英雄的壮烈殉国、几代志士救国的彷徨、掉落的头颅、死难的尸体、被蹂躏的妇女、被惨杀的儿童,无不透露着茫然无助和任由宰割的悲苦。
《悼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把水墨的表现手段推向了极致,这组水墨几乎一气呵成,没有中心人物,没有具体事件,没有故事情节,但是却有那么多的形象,那么多的形态,没有一点重复,没有任何的犹疑和枯竭迹象。这幅画中,抛却了拓印的确凿、直面与负重,代之以黄色汉简的叠压,仿佛一张张符咒在祈求、在招魂、在抚慰那英勇的先烈。观众仿佛看到漫天的纸钱、散落的灰烬、飘荡的白幡……画面苍凉悲壮,痛彻心扉,恍如悲愤的巨浪自历史深处滚滚而来,威胁的、危险的、噩梦般的历史与现实,使他的心灵在狂喊中恐惧,在颤栗中抗争,有刺目的闪电,有隆动的沉雷,有阴森的黑风,有挣脱的锁链……他在咆哮,在震怒,在狂暴里毁灭一切,仿佛万千的英灵都聚集在他的身边,仿佛历史的沉疴在他的身体发作,大地在震颤,火山在喷发。中国的水墨有数千年历史,却从没有具备如此的力量,如此的视觉冲击力,这也是特定的时期赋予水墨以全新的艺术形式,又是特定的历史赋予画家以全新的使命。整幅作品墨域宽广,造型刚烈,用笔酣畅,挥洒淋漓,浓情倾注,荡气回肠。
《中华百年祭》被当今学者、中国美术界权威人士及国内外报刊杂志评价为:“自中国‘五四’运动以来,继蒋兆和《流民图》,周思聪、卢沉《矿工图》之后,第三件里程碑式的大型水墨历史人物画力作”。“我走进灾难痛苦的中华民族历史,并不是想再现它,而是想用变冷的血冲刷掉人们灵魂中不断滋长蔓延的庸俗与忘却!”这责任、这使命不正是我们生活的核心,我们民族的希望,我们所有人间大爱的具体实现吗?以身赴难的英雄,以画笔讴歌英雄和颂扬先烈的画家便是民族的灵魂、国家的脊梁。
1995年《中华百年祭》展览成功后,蔡玉水只身来到印度尼西亚,在艺术创作中寻求和平,寻求自己的梦想,让世界充满美好,让人类消除争夺。印度尼西亚,一个充满浓郁的东方情调的国度,让他看到了美好,看到了祥和,看到了人间的欢乐——原来天堂并不遥远!《天堂巴厘岛》系列作品应运而生。
《天堂巴厘岛》以印度尼西亚巴厘岛的风俗民情为素材,表现人民和睦祥和、幸福生活的场景。在这组作品中,画家一改既往的黑白水墨,使用了浓烈的重彩绘制,一经展出,再次轰动。这是一首歌,那样单纯、质朴和富有民族性,深沉而有力,欢快而优雅,美丽而丰满。在高二米八五,长十二米的长卷中,中间部分是婚丧嫁娶,美丽的公主穿着华丽的衣裳,有许多粗壮的小伙子高高地抬着竹轿,彩幡招展,华盖飘摇,脸谱高举,花篮簇拥;右边鲜花盛开,阔叶浓密,美丽勤劳的少女头顶丰硕的水果载歌载舞,欢庆丰收和喜悦;左边白鸽飞翔,色彩浓烈,人们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虔诚的祝福。自此,蔡玉水的创作进入一个新的高潮,逐渐形成了新的主题《天堂之恋》,这个新的形象越来越明晰,越来越壮大,它在欢唱,在欢呼,发展成为一个颂歌般的大合唱,崇高而雄浑。在画家的笔下,那永恒的无尽的人间真情、那无私的真诚的人间大爱越来越临近,越来越明确,时间和空间都坍塌了,所有的尘世的一切都升华了,幸福的精灵自天地之间降落,她们歌唱着和平和解脱,汇聚成神秘的合唱,在天际间飞扬。
描写地狱是为了寻找天堂、建设天堂,歌颂美好是为了保护天堂、留住天堂。《天堂之恋》主题明确,对比强烈,效果鲜明。用单纯的水墨对比浓烈的重彩,用冷酷的悲怆衬托辉煌的喜庆,用战争、杀戮、破坏来映衬和平、幸福、希望,造成地狱与天堂的终极对比。画家于平和中的忧患意识,在忧患中对和平的无限珍惜与颂扬,对于美好家园的无限憧憬与爱恋,昭然若揭,这便是蔡玉水追求的理想和创作的理念。
蔡玉水的系列新作具有明朗轻快、清新自然、流畅舒缓的风格特点,他将绘画的音乐性与画中脉动的情绪渗透融合,错综往返,将情、景、色完美地升华为一体,画面灵动亲切,让人看到了画家温和纯美的内心。他的绘画不是旁观者观察描画,而是用清丽的内质自发地装点描写,伴随着笔势的运行,情绪也达到高度融入、高度饱满。天堂少女,在他的笔下美丽、纯真、高贵、优雅,在一个画家、一个男人的眼里是完美无瑕的,但是画家不仅仅停留在欣赏者的角度,他又会把自己当作一个少女,一个真正的画中人,然后用心灵精心装扮自己。“母子情深”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当作了那个沉浸在得子幸福中的年轻母亲?他更是在灵魂的感召下进行创作!他的世界不是观察所得,是真正体验所得。
安格尔曾追求那种“纯粹无条件的,对任何时代和任何民族、任何信仰都一样的美,对它的整个赞美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这是任何偶然事物都不能代替的艺术。”这样的艺术,在今世只有少数几位画家能做到,能去执着以求,蔡玉水就是这仅有的几位艺术家之一,他的艺术与高深莫测、冷若冰霜的当代说教无关,它是鲜活的生命,是直面的生活;它闪耀着人性的光辉,体现着恒久的价值。它也和一时的时髦追求,任何昙花一现的趣味毫不相干,这是伟大的艺术,是不朽的艺术,是人内心活动最高尚的表现。
蔡玉水的天堂系列作品不是用来读的,是用来调节心绪的,更是用来滋养灵魂的,他会教我们去爱——爱美丽的少女、爱得子的母亲,爱盛开的鲜花、爱五彩的世界,爱生命的每一份体验、爱生活的一切经历;爱凤毛麟角的枝节,爱陈年的旧事,爱故土乡关;爱初晨的细露,爱孟夏的斜阳,爱栖息的蜂蝶,爱秋日的耕耘。他那忧郁而善感的眼神永远饱含着悲悯与慈爱,他那最纯朴、最圣洁的感情用最美妙的韵律歌唱出来,用最美丽的线条与色彩描绘出来!他教会人们如何将灵魂凝聚!
“一个不真诚对待绘画艺术的人,是绝不能成为好的画家的!”这就是画家的心灵写照。他真诚善良,心怀悲悯,执着以求。在他面前,一切的虚假都会无处容身,一切的邪恶都会销形隐遁,一切的尘嚣都会遏声匿迹,一切的浮华都会无言以对。“也许这世上本没有天堂和地狱的区别。天堂通向地狱,地狱通向天堂,只在人心的一念。”他的画作充满了感动,充满了爱,充满了希望,就像于混沌初始的世界射出的一束曙光,于戈壁荒漠一扇开向生命的窗子!
“人的生命开始都是一样的,结束却各不相同,如果让我选择我的终结,我将紧紧抓住表现美好生命、讴歌大自然的忠实画笔……”
他是一位歌者,一位忠实的只唱人间美好的歌者,他将心中的凝涩与矛盾融化成一片甜柔谐音,将万千的情愫变成了一曲潺潺细流,流进世界的门扉,流入人们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