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文章以图像时代中绘画与摄影图像的关系探讨为切入点,对马琳·杜玛斯的绘画进行解析,阐述了其在当代艺术语境中架上绘画遭遇影像时代时所采取的艺术策略,表现出对摄影图像既依赖又反抗的复杂情感。
关 键 词:摄影图像 模糊性
马琳·杜玛斯是一位出生于南非,现居阿姆斯特丹的女艺术家,以一系列表现主义风格的油画和水墨画,成为当代欧洲最杰出的画家之一。她的绘画艺术不禁让人感到,在绘画被不断边缘化的当代艺术潮流里,绘画艺术的回归。
一、摄影图像对绘画的颠覆及杜玛斯的绘画艺术对摄影图像的主动利用
不管绘画是否真的已回归到当代艺术的主流,在这个图像的世界里,要继续推进绘画艺术的,画家无论如何都绕不开摄影图像的问题。我们观看世界的方式在摄影图像的浸染下已经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莫霍利·纳吉曾在一篇中指出,摄影创造或扩大了八种独特的多样性观看方式。摄影对当代视觉文化的影响是难以估量的。且我们也终将要在当代视觉文化的视野里评判绘画的价值,更何况影像对绘画进行篡改、颠覆、重塑的,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杜玛斯公开承认:“我所画的形体在被画之前就已经被照相机锁定并拍摄下来了。”在观看杜玛斯的绘画时,我们能清晰地感觉到,画面的正前方几乎都有一台假设的照相机存在,画框则被引申为照相机的取景框。观众似乎是站在相机的背后通过镜头看着这些各式的人物,而这些人物或在镜头前摆弄姿势、或用眼睛紧紧地盯住镜头。另外,在杜玛斯的绘画中我们还发现,其人物形象几乎都是采取正面取像的原则,而正面肖像在摄影中被广泛地应用于纪念性照片(如结婚照、毕业照)之中。正如苏珊·桑塔格所分析的那样,直面照相机意味着庄重、坦率,意味着揭示被摄者的本质特征。
这种浸透着摄影图像视觉经验的特质还体现在画面具体处理手法上:脸部的大特写就是近镜头的运用;人物细节的损失让人联想到曝光过度的照片;背景平面化处理是因为景深的缺失;人物比例的扭曲是球面镜头透视畸变的结果。
其实,稍加了解就知道杜玛斯的很多绘画就是直接依据照片来创作的,并通过种种手段有意地保留甚至突显这种来源的痕迹。杜玛斯当然清楚地知道绘画与摄影之间深刻的差别,而借用摄影术的观看方式并不是为了复制,这仅仅是其艺术观念展开的第一个层面。即把影像所复制出的现实世界的表象作为其艺术反思的起点,其指向为对现实“真相”的揭露。
二、杜玛斯针对摄影图像的“客观精确性”转而强调绘画的“模糊性”
为了彰显绘画艺术在图像世界里的独特价值,在以摄影图像为艺术创作直接源头的杜玛斯却获得与摄影图像截然不同的绘画面貌——形体模糊﹑含义暧昧。针对摄影天生所具有将形象或事件精确客观地记录或复制下来的特性,她转而强调绘画的“模糊性”。这种“模糊性”一方面使杜玛斯的绘画获得令人印象深刻的视觉形象。正如一项最新研究成果(杰弗里·柏琛《摄影和记忆》)所阐述的那样,“模糊性”的绘画比精确的摄影更符合人脑的记忆储存功能。另一方面,“模糊性”是相对摄影图像的“客观精确性”得以确立的,这一由艺术家的主观性及绘画的手工绘制性所导致的特性使绘画艺术获得独特的价值,且这种“模糊性”与后主义的“不确定性”的特点正相吻合,使杜玛斯的绘画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三、杜玛斯以对摄影图像的篡改和扭曲来实现其目的
“模糊性”在杜玛斯的绘画艺术中涉及两个层面:一是绘画语言的模糊化效果:粗重的形体轮廓线;有意无意间保留着未完成的画面;水墨浸染的朦胧效果;省略大部分细节的头像及浓涂厚抹的油画颜料所形成的粗糙肌理等。这些画面效果在摄影术诞生前至少是属于技法不完善之列。而今,却因与轮廓锐利、细节清晰、表面光滑的标准照片形成鲜明对比而产生独特价值。二是画面意义生成的含混化或歧义化状态:杜玛斯是通过对图像主观性地篡改和扭曲来达到画面意义的含混化。篡改和扭曲并不意味着对真相的疏离,反倒是貌似真实的照片以及看似合理的现实在杜玛斯看来具有某种欺骗性,因而对照片的篡改正是试图对遮蔽着的真相的还原。其还原过程所依凭的是艺术家对现实世界的真实感受,是“以第一手的经验来处理第二手的图像”。而真相的还原首先是对现实极大程度上的模糊和混淆,表现出对普遍性的价值体系的质疑。只有对得到普遍认同的价值体系产生怀疑后,真相才有浮现的可能,真相的获得并不是由艺术家给定的。艺术家只是将问题提出来,由观众探寻自己的解答方式,使观赏过程变得充满意趣和启示。
这种含混化根源于照片作为时间的一个切片所导致的歧义性,更得益于杜玛斯对照片进行篡改和扭曲的艺术手法。她将歧义对象扩展到被摄事件本身之外,可以涉及任何方面。于是,在杜玛斯的绘画艺术中经常能看到,在抽离了所有相关环境而空无一物的背景中那些形体怪异的艺术形象。这种艺术形象对我们在影像图像素养下形成的视觉和心理定式无疑极具挑战性和刺激性,并产生非真实感。于是对照片证据的普遍信任感与观看过程中的非真实感交替呈现,让我们的判断系统无所适从,怀疑、荒谬、困惑、不安等感受接踵而至,现实在极大程度上得到模糊和混淆。
结语
纵观杜玛斯的绘画艺术,一方面是积极地利用影像的各种因素;一方面却表现出对影像的深切怀疑。两种态度并存于同一画面,反映出艺术家对摄影图像既依赖又反抗的复杂情感。画家借用摄影的观看方式来建构绘画与当下现实的关系,又用绘画的表述方式来质疑摄影所复制的现实。这种对摄影图像的复杂情感和关系当然可以理解为图像时代的逻辑必然,但在这被动接受摄影图像的影响与主动利用摄影图像之间,在艺术观念上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前者意味着屈从,后者则预示着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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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苏珊·桑塔格著.艾红华,毛建雄译.论摄影[M].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1999年7月第1版.
[2](瑞士)约翰·伯格著.沈语冰译.另一种讲述的方式[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5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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