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古玩”?用一句浅显的话讲就是“老年间的玩意儿”,既是玩意儿,它的意义就应在于“玩”。但现代人大都刻意去藏,甚至以藏养藏,唯独不知如何去玩,实在是有悖于古玩本义的。
米南宫曾言:“博易,自是雅致。今人收一物与生命俱,大可笑。人生适目中,看久即厌,时易新玩,两适其俗乃是达者”,便明白道出古玩不但是用来玩的,而且要经常交换着玩。古人较今人性淳,表现自然要豁达一些。一幅好画、一个好物件在手,便要设榻置几,烹酒煮茶,呼朋唤友拿出来供大家赏玩,颇有“奇文共欣赏”的大度之气。这种大度其实是一种散淡的随意。字画瓷器如此,文房用具砚洗筒匣之类更是日常随意的把玩之物,摩挲到棱角浑圆通体幽滑方显出它们被爱的理由。而如今这种随意不多见了。
既然是玩,免不了会玩出些名堂来。玩到寝食难安、难舍难分是常事。东坡先生在《宝绘堂记》中写道:“吾薄富贵而厚于书,轻死生而重画,岂不颠倒错谬失其本心也哉。”玩是要花费心智的。这种心智的花费应该是平心静气、气定神闲的。把古玩作为怡情物,作为对古人的一种幽思缅想,才是和古玩的真缘分。此点说说容易,做到却难。米芾不是说“收一物与生命俱,大可笑”吗,轮到他自己就不是那么想得开。传说他有一次向友人索换一册古帖不成,便骗友人携帖上船。船到河心一把抢来,嚷着不割爱便跳河,吓得友人只能自认倒霉。这样的玩法真是玩过了头。“玩古董有却病延年之助”,这是董其昌在他的《古董十三说》里的一句高论。此语不假,但前提是心胸悠畅,神情怡然,气不促手不抖。而他又说:“古董非草草可玩也。先治幽轩邃室,虽在城市,有山林之致”,这就有点玄虚夸张了。难道非要布置好环境,窗明几净,正襟危坐方能把而玩之?未免不够散淡太过拘谨了。
有人把玩物与丧志看成是必然的因果关系,这是一种畸形的心态。王世襄先生一生著作煌煌,写明式家具,也写蟋蟀、鸽哨、葫芦……成为全球藏界有名的大玩家。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从小玩虫玩鸟一路玩出来的。玩到这般模样是达到了一种境界。
我以为应当提倡这样的玩法:爱而藏之、藏而玩之、玩而研之、若能研而得益成为大玩家则幸之。
“玩索而有得”,这是孔子说的,可以深思。 (郑永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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