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头目哈古的书《头目哈古》在大陆出版了。这位东台湾一个卑南部落的精神领袖并不在意“著书立说”的事,一如往常,他在“部落教室”里雕刻着自己的漂流木,琢磨出一件件记录部落今昔的木雕。他说:“我常常感觉到是祖先用我的双手在雕刻。”
作为建 和部落第六十九代世袭头目,哈古默默坚守着对部族、对自己的承诺,不求闻达,宠辱不惊,像漂流木一样朴素、纯粹。
建和部落位于台东市西南方,在台东冲积平原的扇顶边缘,背山面海。建和部落早前并不在这个地方,日本殖民统治台湾时代才迁移至此。
“建和”是二战后岛内重划行政区时的新村名。部落的本名是“Kasavakan”,因部落旧址的地形而得名,字面可译为“山的深处”。这其中寄托了族人对祖先的怀念和对传统的坚持。
头目哈古就是一个心中装满了怀念与坚持的卑南人。
走进建和部落,很容易就找到了哈古的家,因为早知道他家院门上有一块写着“部落教室”的木匾。哈古的院落里,错落有致地栽种着各种树木花草,几尊大型漂流木雕塑别有趣味地被安置其间。几间屋子里更是“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木雕,全是哈古的作品。
47岁才开始学习木雕的哈古原本是个农夫,父亲的过世使他的心灵受到震动。“身为头目的父亲告诫我,虽然现在头目的权威大不如前,但仍要谨守头目的尊严与使命。族人曾如此尊敬我们,现在正是我们回馈的时候。”哈古对记者说,“从父亲手中接过使命,我开始思考,作为头目,如果不能给部落的后代留下点什么,是多么悲哀。”
小时候就很喜欢画画的哈古想到了雕刻。他说:“我喜欢立体的,因为立体的有影子、有生命!”之后,部落土地上的一根根漂流木,在哈古的刀斧之下幻化成了祖先的模样、部落的传说、族人的耕织渔猎,以至琐细的日常生活百态。
“祖先生活有规律、敬老尊贤、尊重自然、扶助弱小……这些精神要留下来。我希望通过雕刻让部族后人了解祖先的美德,唤起他们对祖先的敬意,告诉他们不要忘本。”哈古作品上的每一道刀痕都刻录着他对部落文化日渐消逝的深沉忧伤。由此,记者理解了他把工作室叫作“部落教室”的原因。
“我们没有自己的文字,这使我们的知识不被重视。一段时间以来,部落的社会结构发生了很大改变,我们几乎要把自己的文化放弃了。”哈古说。
与其他许多部落不同,建和部落没有外来宗教组织,这和哈古的坚持有关。“现在人们的宗教信仰多了,也乱了。我们的部落要坚持自己传统的信仰,不然怎么和祖先对话?”他对记者说,“我们信仰的核心是祭祖。祖先是最真实的,没有祖先就没有我们。”
每年农历三月三,哈古就会带领族人到传说中卑南人的发祥地“陆发安”祭祖。许多部落都选择在这一天前后的周末前往,但建和部落始终严格遵循传统。哈古说:“那是和祖先约定好的时间,我们不能失约。”
哈古也对如今很多部落子弟不会说卑南母语感到不悦。他说:“现在小朋友开始上母语课,但如果没把母文化意识传达给他们,他们没有根的观念,这个母语学了也没有用。”
戴着棒球帽的头目哈古,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倾听这位部族领袖、木雕艺术家、口述历史者睿智的讲述,我们看到了他对部族传统的敬重与承担,也由此看到了台湾少数民族的文化传统在现代文明冲击下的困窘、无奈,还有坚持。
“祖先告诉我们,一个有智慧的人能发现很多东西。”头目哈古对记者说。
“哈古的创作不仅是对族人说话,也是对所有现代人说话。”《头目哈古》的最后一句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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