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照样烧(画)”
广州日报:在全集出版之际,您怎么评价自己的作品?
吴:我学中国画,也学西方画,最后没有在西方留下,因为我知道只有中国的大树才能与外国较量,只有中国的举人才能和外国的举人对抗,只有中国的大地才能孕育中国艺术家。回来后,我坚持的信念是要把作品的味挖掘出来,找到符合人民审美标准的真正美。
广州日报:回顾您的创作生涯中,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感触?
吴:在下放几年里,我吸取很多教训,其中重要一个就是认识到美盲不等于文盲,前者是审美缺陷,过去在农民院子写生,我常常会拿一幅并不好的作品给他们看,他们会说画得像,我再拿出一幅画得满意的作品给他们看,他们则说“美”。从这里我知道,尽管他们没有文化,但是他们不是美盲,相反很多文化程度很高的,却是知识越丰富越是美盲。
广州日报:在您的年表中,记载着两次清晰的烧画经历,一次是1966年,一次是1991年,特别是后一次把200多张作品一起烧毁,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吴:烧画是很平常的,因为我的画不是用于卖的想法,唯一的标准是艺术质量,作品如果表达不好,一定要毁,古有“毁画三千”的说法,但我认为那还是少的,这也说明真正的艺术是不易成功的。
广州日报:这么说,在第一次、第二次烧画后,您还可能第三次烧画?
吴:照样烧。
“作品不在笔墨在灵感”
广州日报:有人说20世纪的艺术特点在于融合,而您也是中西融合的受益者,那么在你看来,未来中国绘画艺术的发展之路该如何?
吴:融合只是某个历史时期的名称,在我看来,艺术应该是没有国界的,未来的艺术必然是共性越来越多,但是民族性也不会因此丧失,每个民族艺术最终都会不同程度保持古人的特色。
广州日报:石涛是你最欣赏的画家,曾被看作是中国的凡高,那么石涛的笔墨是否能够成为百年绘画的标识呢?
吴:即便是石涛的,孤立的笔墨还是等于零,作品不在于笔墨,而在于灵感和表达的东西,不同的感受需要不同的笔墨画法,表达好了,就是好画。
广州日报:近年来,您一直在中国汉字结构研究工作,取得什么成果?
吴:我认为中国汉字结构研究很有意义,但是应避免将汉字抽象化,这是违背规律的,中国的汉字是用于交流使用,字不让人懂是不行的,因为汉字最重要的是实用性。在不搞抽象化的情况下,将汉字结构搞成绘画,应该是一个有益尝试。
“很多作品都是垃圾”
广州日报:如今美术作品在市场上十分盛行,您如何看待这种繁荣的景象?
吴:回顾我88年来的历程,也是花了很多时间进“修道院”,每个人都很诚心,但真正能出来几个袁隆平那样的人呢,现在美术作品那么多,但是哪里有那么多的艺术家,相反很多都是扩招出来的学生,为了谋求生路,做出来的很多作品都是垃圾,我常常在想如何才能让“星星之火燎原”,艺术作品的真正价值在于是否符合审美,在于是否蕴含文化。
广州日报:你如何看待如今艺术家的培养方式,即现行的艺术教育模式?
吴:我对美术教育很失望,现在学生考美术许多都是因为美术专业文化课要求低,可以通过考美术达到上大学的目的,这是我极力反对的。真正该学美术的人应该是思想成熟,因为手是听从思想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认为,“笔墨等于零”的原因,没有灵魂、没有灵感的作品,画得再好看,也不会成为历经时间考验的好作品。
“其实没有那么多艺术家”
广州日报:在如今88岁高龄之际,你依旧保持高产的创作速度,仅去年一年就有将近六十多幅作品,平均每月5幅。是什么带来你创作冲动的来源?
吴:作为职业画家不能不画,虽然有时会比较困难,其实一般情况都很难产生好的作品,比如凡高,只有在激动的时候,作为象征派代表的他,才能画出特别的东西。
所以我不让我的孩子学画画,因为我不希望孩子真正成才了,像凡高那样变得疯疯癫癫,我也劝很多家长不要让孩子一开始就学美术,很多人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天生就是画家,其实没有那么多艺术家。
广州日报:是什么样的生活规律能够让你萌生源源不断的创作源?
吴:年轻时写生,生活往往是无规律的,只能扛着饥饿画画,于是身体容易变形,其实真正搞艺术的,不可能规律生活,鲁迅先生当年就是这样对他母亲说。艺术在于用生命去创作,真正杰出的画家都是生活无规律。比如凡高这样的人生活就不可能规律。
广州日报:那么在如今年事已高的情况下,还会继续无规律生活下去?
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我老了,但说话依旧洪亮,不要以为我仍年轻,那是因为我的本性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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