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不掩瑜”与“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并不矛盾。艺术品证券的战略重要性和战术规范性仍待在现实中完美统一。
目前,关于艺术品证券的争论,存在两种倾向:一个极端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以战术缺陷否定战略方向,主张保守,以图波澜不惊,甚至一关了之。另一个极端是以艺术品证券在方向上的正确性、战略上的重要性,回避现实中技术操作的重大缺陷,逃避其被纳入规范监管,从而为少数人获得不受制约的垄断性暴利留下空间,使社会公众的财富投资受到威胁。
后者的危害一点不亚于前者。而正确的思维是,方向上的正确性和战略上的重要性,不仅不是逃避规范监管的借口,恰恰相反,更需对艺术品证券长期规范,使其健康发展,并充分发挥积极作用。
艺术品证券的监管是一个新生事物,如何针对其本质属性、内在规律进行高效监管,是一个富有挑战性的新课题。
这其中的一个根本性选择在于:是进行数量型监管,以行政权力强行控制市场发展规模,还是充分研究各种风险,确立原则性监管,充分发挥市场自身的调节能力?
目前天津文交所遇到过度炒作、过速上涨的问题后,采取了定量型监管。其刚开始时设计的日涨跌幅为15%,后改为10%,再后来更是修改为月20%,经过特殊处理的艺术品证券涨跌幅更是收缩到每日1%。尽管这是修正前期重大疏漏的必要举措,但这种人为随意改变市场游戏规则的行为,严重打乱了广大投资人的正常预期,为内部人投机套利留下了空间,大大伤害了市场人气。
另一种数量型监管的思路是限制每个艺术品证券的交易人数,比如将每份的持有人限制在200人以内。这种思维是典型的“画地为牢”,将极大地抑制艺术品证券的流动性,使之丧失交易的活跃性,极大遏制各种资源向文化艺术品领域的流入。本质而言,这不仅错失了2010年5月九部委《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所带来的历史性机遇,文化部门也未能承担起在国家宏观调控中吸纳流动性过剩、疏导避免热钱恶炒国计民生产品的社会责任。
数量型监管本质上是一种行政管控思路,往往出于推诿怕事心态,对于天津文交所爆发出来的市场活力,没有看到其正面价值,忽视其对国家宏观调控、文化产业发展的重大意义,不敢积极迎接市场的热烈需求,而是将这个事业画得只有自己巴掌那么大——以便随时可以攥起来。
另一种思路是原则性监管。即抓住艺术品证券市场发展的关键环节,制定核心原则,同时充分发挥市场自身的应变力,使之“万变不离其宗”,促使市场围绕原则自动调整,即找到规范监管和活跃市场的最佳结合方式。
打个比方,这就像耍蛇,把蛇的毒牙拔掉,有力地掐住蛇的七寸,它就伤不了人,也逃不掉,你就不用怕蛇折腾,它折腾得越热闹越吸引人,吸引资源,这就是原则性监管——这个原则就是,任何金融创新,管住内部人利益输送,就是拔掉毒牙;科学设计涨跌幅,就是掐住七寸。
而数量型监管,就像害怕被蛇咬,不拔毒牙,不掐七寸,给蛇量身定做一个套子让它钻进去,以为就此万事大吉。殊不知,结果只能是死蛇一条,白白浪费了一个套子钱。
那么,就艺术品证券的原则性监管而言,怎么拔毒牙、怎么掐七寸呢?
拔毒牙的关键是有效遏制市场参与方的内部利益输送通道,即相关参与方各归其位,严格切除关联性。交易市场股东、交易商、投资人、艺术品持有人等角色严格区分,禁止关联交易,进而有效规避其内部转移输送利益。
对于艺术品证券而言,掐七寸的要害在四个方面:一是艺术品的真实性;二是钱的安全性;三是人的承受力;四是涨跌幅合理。
钱的安全性最好解决,采取成熟的第三方存管就可以有效防范交易商或交易所携款而逃;人的承受力也不是主要问题,可以通过提高开户门槛,投资者提供股票交易经验等。艺术品证券对投资者承受力的挑战不会超过股票投资,更远不及期货投资的压力承受,参照股票投资标准即可。
需要强调的是,搞金融创新不要害怕投机,没有投机就没有金融市场,关键是信息充分透明,杜绝内部利益输送,由于上市产品是艺术品——其复杂性远远小于公司股权价值变化,这方面的风险比股票小得多。
艺术品证券的特殊性在于,其真实性鉴别至关重要。对于交易所和监管者而言,艺术品的定价没有统一的标准,让市场买卖双方随机询价即可,交易所监管者不用去管。该严格管好的是艺术品的真实性,不能让几乎零成本的假货摇身一变,去卖给社会公众。所以建立独立第三方的艺术品鉴定委员会特别重要。
与此同时,可建立艺术品公开上市前的社会公众质疑制度,上市申请者须缴纳保证金,一旦有人质疑该艺术品造假,并提供确切证据,即需阻止该艺术品上市,同时将部分保证金奖励鉴伪者。此外,应重点扶持仍在世的艺术家的作品上市,让艺术品创作者本人来证明,有效杜绝伪作上市问题。
艺术品证券发展的另一个关键原则是,如何把握市场爆发度,界定涨跌幅。
至于类似天津文交所两只最早上市的证券上涨过猛的问题,解决方案有两个:一个供给更多新艺术品证券,就可以在整体上将高溢价逐渐降下来;二是设置一个涨跌幅熔断机制。
涨幅熔断机制的设计,关键在于解决好时间和幅度的关系,如果前期不让它涨幅较大,就没什么意义,但也不能一下子让它把未来的上涨全透支了。比如说艺术品10年平均涨10倍,第一个季度限制涨300%,前半年限制涨400%,前一年限制涨500%,前5年限制涨800%,前10年限制涨1000%。同时每天限制涨跌幅10%,一旦触及,自动停牌一个月。如此一来,市场就会自动控制涨跌幅,避免过度炒作。
总之,对于艺术品证券,应站在战略扶持的高度,以规范发展的态度,把握其内在规律,进行科学合理的原则监管,充分发挥市场活力,最终使之成为宏观调控的有力工具,成为繁荣文化事业的强劲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