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6月14日“土语·李向明艺术展”如期 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展出,颇受圈内圈外人士的关注,反响热烈。向明的抽象绘画借用中国传统文化的语素 形式(为什么说语素?是因为他的绘画语言中仍然浸润着诸多的油画语言因素。
首先他的作品是油画或曰 综合材料,而不是用西式材料和技法制造的中国传统绘画),通过对传统与当代、东方与西方文化比较的 深思熟虑,创造出自己独特的符号及语境,来对本土文化负面因素提出深刻而充满哲思的质疑,这才是向 明抽象绘画背后提供给我们的实质性的东西。如果漠视这些内在的东西,仅仅看到他运用了西方抽象绘画 的语言形式(当然包括技巧)表现了本土的精神内核或曰他在西方抽象绘画中融入了中国传统的语言形式 营造了一片符合中国传统大美的境界,其实都不太符合向明的审美理想和艺术个性的发展轨迹。
那么向明的审美理想和艺术个性究竟倾向于什 么呢?我以为,其一、向明从始至终都是一位理想主义者,他绝不是唯美主义,也不是形式主义,更不是 折衷主义。他的理想大到对社会进步的关注对文明文化的建构、小到对本土美术事业的成长、发展都倾注 了他的心血,他的努力,他全部的爱。但是他的付出和收获往往不成正比,有时得到的是满纸的辛酸。但 他仍然不改初衷,勇往直前地关心他所关心的。所以我觉得他是一位极具责任感、使命感的艺术家,他所 承载的不仅仅是绘画语言形式的探索,那些对他来说也许并不困难,其实他早期的绘画就具备了坚实的造 型基础,显示了绘画才能与实力。80年代起无论探索西方从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各个流派观念和表现形式 的演变,还是研究中国传统文人和民间艺术的灵魂与精髓,他都显示了一种包容的胸怀和智慧,都付出了 许多心血和汗水,所以说他了解东西、善解雅俗,并不为过。
其二、向明不是学院派出身的画家,虽然他现在位置邯郸市美协主席,但他是在中国特定的历史条件 下依靠自己的天分和勤奋成长起来的,所以他的路走得极不容易,所有的沟沟坎坎,坑坑洼洼,怎样走过, 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何况他选择的不是一条圆滑讨巧、急功近利的人云亦云之途,而是充满挑战必定在 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忍受寂寞的孓孑独行。
其三、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艺术道路是经过认真 而痛苦的思考之后选择的,绝无偶然得之的侥幸,所以他的表现方式里面渗透着他的思辨,而且思辨的过 程是极其痛苦的。这种痛苦绝非个人的小情小感,小得小失,他是在否定自我,在清理自己观念中他认为 需要丢给昨天的东西。一方面他面对的是母体——这片魂萦梦绕的母体,这里面有热爱,也有质疑。他既 不是没有脑子的吹鼓手,也不是旁观者清的闲人,他是儿子——母体中滋养出来的儿子,曾经吸吮过母体 的乳汁,身上流淌着母体的血液,更何况他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所以在对母体的负面因素提出质疑的 当下,他怎么能够心安理得?怎么能够无动于衷?所以他无法在绘画中像达利一派那样充满游戏、戏谑、 调侃的精神,也不会给当下标榜自己活得优雅的都市大资小资们带来赏心悦目,更给不了生活比较艰难的 底层送去实惠和虚假的安慰,他只给他自己或者像他一样关心社会关注人类善于从文化层面去思考的一族 送去点点火花。
另一方面他面对的是自己三十年来对架上绘画艺术探索的心路历程,他对自己曾经热衷曾经激动曾经耕耘不已的内容和形式进行一次次地筛选、否定、淘汰,他是拿解剖刀在割自己的肉啊!他告别了抒情的现实主义道路,也告别了带有装饰或立体风格的表现主义,最后走向了抽象表现主义,而且还是“土语”。既不雷同于康定斯基充满音乐精神的热抽象, 也不雷同于蒙德里安极具几何概念的冷抽象;既不雷同于波洛克游戏般的挥洒,也不雷同于德·库宁的张扬肆意的激情。从貌似中国书法或者传统水墨的 符号中我们能够看到他理性的一面,解读他对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的文化互融共渗的文化反思。这里不是贸然地拿来让大家一睹为快,也不是牵强附会地和“土语’联姻,这里肯定有一种蜕变的过程,有一种迷失的心悸,有一种脱胎换骨的疼痛。因之我从他的抽象绘画里读到了一片悲剧情结,一份推卸不掉的责任。
总之,向明的抽象绘画采用的“土语”符号系 统,却不是单纯地传达传统文化的精神,必须把他的绘画语言放到和世界现代主义之后的后现代文 化批判的语境中去解读,才会体察到他的绘画已经超越了绘画本体,承载了一些绘画之外的精神、 理念的东西。“后现代主义”反映了70年代中期世界性的思想界、文学艺术界对盛行于二十世纪的 现代主义价值观念和艺术思潮进行一场全方位的反思和矫正,这些敏感的问题必然给非常重视“艺 术里的精神”的向明带来冲击。对西方而言,现代主义已经成为传统和官方文化,中国却极有特色地处在红色主旋律、中国传统、西方传统和当代性的临界点上,这是一个包容的时代,一个交汇的时 代,这里没有绝对,有的只是相对。许多的问题摆在思想者的面前,出现在文学作品中,呈现在艺术 家的作品中,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现象。我认为现在已经不是改革开放之初讨论形式是否重要的时代,对艺术家而言,形式技巧固然重要,陶冶情操固然重要,但对于新旧世纪交替的转折期,问题的 提出更为重要。虽然这些话题显得有些沉重(当然对于寻找快乐的某些国人来说是有点沉重),但是 对人生对艺术更有力量,这是许多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文人雅士和不少自誉为当代先锋艺术家们不 同程度所忽略或缺失的,很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向明抽象绘画展恰恰为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认真思考的机会。
作者: 王铁红 来源: 搜狐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