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有什么样的图像能够刺激我们的眼球?还有什么样的情景能够撩拨我们的情怀?还有什么样的事件能够震撼我们的心灵?几个月以前,我们从电视的实况直播中,经历了汶川大地震的悲剧,我们的心曾紧随着电视的图像颤抖着并感受着彻骨的疼痛。同样,在一个多月以前,我们又以截然不同的心情在电视的直播中亲历了百年奥运开幕式的辉煌,它再一次地让我们的心灵感到了震撼……然而,当我们还来不及细细咀嚼那完美的细节之时,山西某煤矿的塌方事件又无情地揪起了我的心,而随后的“三鹿”奶粉更让全中国人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当下,我们仍无法从容地喘上一口气,因为,还是在电视的直播中,我们看到华尔街引发的金融危机如今已如脱缰的野马,灾难已波及整个世界……
今天,我们能够克制自己不去注视电视滚动的图像吗?可能很难,它让我们同时知道了全球正在发生着的事情,并让我们牵挂眼前的现实之时,又不能不放眼于整个的世界,遥远的华尔街出现的事情,不久就让我们感受到了身边切实的疼痛,并真正品位出“全球化”的含意。我们的心情随着这世界发生的事情而不断变化着,时好时坏,但总是难以平静。
然而,今天对于一个画家来说,还有谁在意观看身边的事物?还有谁愿意在绘画的绘画性中寻求新的可能性?一个观念、一件装置、一幅符号化的油画,可能更受舆论的追捧和关注,仿佛只有它代表着一种“新”,却很少有人再去关注绘画本身。
但是,今天, 我们也切身地感受到,我们也面临着严峻的问题,我们的心正因世界上发生的事情而越发变得心神不宁,我们的视觉正被太多“新”的图像刺激得有些麻木,我们的行为也正在追逐功利过程中日益变的焦虑和不安,并逐渐丧失着我们的传统文化中最为可贵的东西——静心与超越。在这样一个传统文化普遍失落的境域之中,油画系教师们在创作和教学之中应该有何作为呢?
在中国美院,油画系是有着悠久历史的老系科,在80年的不平凡的历史中,油画系教师们始终坚守着学术上的良知,油画系的创作与教学也在绵长的历史中积淀下这样一种重要的品质:
其一,人文关怀的精神使命和绘画本体性的研究。翻开油画系百年的历史,我们可以感受到从林风眠、吴大羽那代人开始,他们的创作之中无不饱含着浑厚的人文关怀。当下,绘画越来越演化成为一种观念的符号,已显示为“快餐式”大众文化,通俗文化的象征。而我们深感这绘画中最深刻的需要,就是在绘画的本体性寻找一种与自己的生命牵挂着的当代的、新的东方艺术。“整理中国艺术,介绍西洋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一直是我们肩负的学术使命。在这样一个使命中,我们必须认真学习和研究中西艺术传统之中有价值的东西,并在学理中进行整合,在实践中进行综合。
其二,重“在场”的体验。我们的视野能够触及的范围就是世界,但我们的视野却包涵着看和思,“在场”是我们与自然直接沟通的方式。“写生”一词是西方的翻译语,它含指艺术家直接从自然中寻找绘画的方式,但在当代的美术教育中,它却变成了基础练习和收集素材的代名词。我们系里的前辈画家们无不重视“直面自然”的创作方法,有些画家更是在“在场”的直观描绘实践中完成自己对艺术的终极思考。但是,如果这可以称之为“写生”的话,它既不是视觉片段的客观描述,也不是无视物象的主观表现,而是“眼、手、心”三位一体的综合,是物我两忘的体悟方式。我们力图把不同的视角得到的图象通过想象和经验归纳在一个画面之中,在这里,物象本质的呈现与画家想象与创造融为一体,并在“现场”中实现画面形式结构的完满。
我们的绘画在“在场”和“描绘”中,呈现超然尘外的精神品格,坚守一种超越和无为的表达方式。我们用这样的方式,避免绘画的公式化、符号化和功化,以敬畏之心面对生活世界,寻找精神遨游的天地和栖息的家园。
今年暑假,我系大部分教师在湖山画会的支持下,共同赴新疆写生,在写生之中重温了中国美院油画系的学术传统中重“眼、手、心”合一的绘画品格,并接受了主办方的访谈,这些访谈是每个教师这些年来绘画实践的自我表白,真实地反应了我们的创作心态,而该展览也是以写生为主的作品。它也从一个侧面放映了这些年油画系教师的绘画特征及其理念。
庄子曰:“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是的,我们的理想是顺应自然规律,遨游于无穷的境界之中,在这个噪杂的世界之中,保留一点从容和淡定,在这过于实用主义的境域之中,保留一点超越和浪漫。用我们的绘画行为构建一种与物为春的和谐精神世界,在“在场”和“描绘”中实现生命自身的园满。
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
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