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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名潞:解密89中国现代艺术展(作者:周文翰)

  1981年迎来人生最激动的时刻

  1981年报考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之前,我在上山下乡的地方内蒙古乌盟师范学院教书。那个专业全国就招一个,卷子寄来大家答题。我寄去后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系主任告诉我北京有人来找我,是艺术研究院的水天中带人来“外调”。那个时候对学生“外调”就是了解你的家庭背景、在单位表现怎样,类似政审,我们谈了一会,然后我就送他们回了招待所。

  没过几天就接到通知到北京复试,我那时很土,人家都一个个来自大城市,穿的是花格T恤,我就穿着军用的的确良服装。复试的时候前三天笔试,然后再口试,口试的时候在我前面的是一个上海的学生,他学英语,也爱好艺术,但是他话太多,夸夸其谈不受欢迎。而我因为长期受挫折,很蔫,不愿意出头,不爱说话,所以叫我进去以后问我什么我都非常简洁地回答。考官看我比较稳重,都很满意。

  口试完了,我就回了天津去看父亲,然后再回乌盟。结果我刚离开天津,录取通知书就发给了我父亲。如果那时我直接回乌盟就要跑冤枉路了,幸好我路过北京时决定先去艺术研究院问个消息。研究生部主任是一个特木讷的人,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我说我叫高名潞,考的是什么专业,有没有录取。他说你等着,我去查一查。过会出来,他说你被录取了,始终很平静,也没有通常人那样祝贺的意思。那一刻我也很平静,感谢他帮忙查对后就下楼了。走到路上我才激动起来,跳起来做了一个扣球的动作。这是我最激动的时刻,以前我的人生经常受打击,现在真正靠自己努力上了研究生,可以说那是我人生的一大转折。

  入职两月就成了《美术》的责任编辑

  在艺术研究院,我们研究生都住在一个楼里,在二楼连住带学习,旁边就是教室。三个人一个宿舍,每个人一张床一个桌子,我除了出来吃饭就是到教室读书,每天至少十个小时,第一学期下来真的是鬼剃头,好大一块头发不见了,也不知道怎么掉的。当时“哲学-美学热”影响很大,李泽厚《美的历程》、关于异化的哲学讨论都是全国关注的,学生之间也会为这些话题进行很多争论。我自己对弗洛伊德如数家珍,还画关系图来帮助理解,现在我在美国教书还给学生画关系图。

  当时也看了很多展览,像19世纪法国风景画、意大利文艺复兴艺术展、波士顿美术馆藏品展。对我刺激最大的是1984年前后历史博物馆举行的一次国外艺术图书展览,全都是法、日、德、英的外语画册,每本只有一册,当时那个场景真是水泄不通,年轻人都过来看,人挨着人,还有坐在地上的,我去看了好几次。展览完了听说这些书全让浙江美院给买走了,这也是后来在85新潮中浙美出了那么多人的一个重要原因。

  1984年我被分配到《美术》杂志。当时《美术》要人,要求是古代也懂,西方也懂,我本身也画点画,再加上我平时不说话,看上去不是闹的人,所以研究所就推荐了我。去了以后美协马上给分房子,就在团结湖那里,毛阿敏等了几年也没分到。不到一年我妻子也调进了京。

  《美术》杂志刚到的新人一般至少实习两年,然后才能做编辑、责任编辑。但是我到了两个月就是责任编辑了。当时责任编辑的权力是很大的,决定栏目文章、设计甚至封面的图片。从1985年第7期开始,杂志风格变了。我们收到读者雪片般的来信,其中一个人说他每一期杂志都看,可是现在觉得杂志上看不到熟悉的字句、文章了,批评《美术》怎么办成这样了。到1985年第10期我在封面发了成肖玉的油画,他的风格是抽象的,当时美协一个副主席看到杂志一下火了,怎么能发这样的画,这不是讽刺中国人没头脑,瞎指挥嘛。当时据说已经要提拔我当编辑部主任,结果因为这个封面不行了。

  “85新潮”中,北京最不活跃

  1985年,在一个美术院校毕业展览上看到作品和以前的有了不同,就写了《三个层次的比较》一文,对比两代人的不同,可以说是为“85新潮”做了铺垫。我因为组稿、约稿,经常外出,发现了很多地方创作,现在我还有1000多张那个时候的幻灯片,有些艺术家自己都没有。我都给整理好了,一个群体就是一大盒子,一摆一大桌。当时北方群体是王广义、舒群,山西有宋永红,杭州有张培立、南京有丁方,搞文字的谷文达吴山专,厦门达达有黄永砯、南京有丁方。

  当时北京最不活跃,因为比较依附体制,反而是一片苍白。中央美术学院一开始没有什么人,因为他们是学院化的,个人搞的不多,直到后来徐冰出现,在他之前我没看到有意识要实验的北京艺术家。唯一有印象的是北京青年画会,这是个常设组织,还有秘书长,集中的是央美、首师大的人,这个群体比较松散、没有共同的主张、风格。上海的艺术家关系也比较松散,上海艺术家从来不搞小群体,唯一一个群体是“M”,也不是特别紧密。

  那时候的年轻艺术家一不靠展览,因为根本没有机会参加国家的展览,二不指望钱,因为根本还没有市场这一说。他们多数就是想表现自己,把自己的创作公诸于众。当时展览流行写意见簿,你在前面写这个展览好,有时候后面的人还要和前面的辩论。

  那个时候的社会氛围是很特殊的,我经常和文化圈接触,到大学演讲。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演讲,学生都站到走廊上了,我边讲边给他们放映幻灯片,结果放完了学生要求我重新放一遍。

  当时他们也不一定懂艺术风格什么的,但是模模糊糊他们觉得这个是有价值的。到1989年中国现代艺术展的时候也一样,每天美术馆外的广场上有人讨论艺术,他们不是艺术家,但是一大群一大群聚在那里争论这个展览。
  约法三章,中国现代艺术展好事多磨

  其实从创作上讲1985年新艺术家冒出头,1986年是往上走,到1987年的时候创作本身已经式微了,1989年现代艺术展实际上是强弩之末,是回顾展性质的。这个时候经济改革到了城市,对人们影响很大,很多画家已经改行了。

  中国现代艺术展是1989年2月在中国美术馆举行的,但是从1986年8月就开始准备了。首先是1986年4月在北京开的“全国油画艺术讨论会”上,我做了《八五美术运动》的报告,这是第一次提出这个概念———不过后来《文艺研究》发表这篇文章时硬是改成了“八五美术新潮”,因为当时刚刚经历过文革,有人觉得“运动”这个词有红卫兵的气味。

  正好当时王广义调到珠海画院,他们院长也比较有想法,大家就想到举办一次大型的现代艺术展。但是举办任何展览都必须有个主办单位,由于各种原因,珠海画院、中国美术报都不愿意出头,我还找过《走向未来》丛书编辑部,也没有结果。后来共青团北京市委下属的北京青年画会愿意作为主办单位,就定下在1987年7月在农业展览馆开展。可是到了1987年,又不许全国性的学术交流活动了,展览的计划只好停了。

  不过社会气候不断在变,谁也不想螳臂当车,1988年我们又找到三联书店的《读书》杂志和中华全国美学学会主办。

  后来北京工艺美术公司也愿意当主办单位,当时他们是唯一出钱的,先给了三千块钱,也算一个不小的数目,很管用。我就去中国美术馆谈承办,开始他们不同意,因为对作品的方向性没把握。我们就直接找馆长刘开渠,当时刘开渠、吴作人都是民盟的领导人,我们问他们,为什么年轻人的展览不支持呢?最后美术馆没办法,提出只要美协出声明他们就承办。我们和美协领导开了一上午会,他们提出三个条件,一是不许有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的作品,二是不许有黄色下流,三是不许有行为艺术,我觉得没有行为艺术也不成,最后协商说可以用图片形式展览行为艺术。这已经是1988年9月了。

  当年10月我们在东四十条《美术》杂志旧址开了一次会,我被推举为展览筹备委员会负责人,栗宪庭范迪安、费大为、周彦、王明贤、孔长安、唐庆年都是委员。因为我们资金紧张,北京一个公司老板资助了五万———不过后来他手头紧,又要回去三万,此外还向《中国市容报》借了五万,天津冯骥才的《文学自由谈》也资助了一万,这样展览总算有着落了。

  1989年2月4日,展览开幕前一天,美术馆、文化部艺术局又和我们展览筹备委员会开会,一些参展作品受到指责,预定参展的300件作品不得不去掉三件,各个方面都找我,害怕出事。第二天上午一早就有一百多人到美术馆外面,等到九点开幕式开始,我简单介绍了展览筹备过程,就宣布“第一次由中国艺术家自己举办的中国现代艺术展开幕”。

  ■记者手记

  7月27日,高名潞策划的展览“墙”在中华世纪坛开幕,这前后他是最为疲劳的:必须对展览的各个方面做最后检查,还必须每天应付好几拨记者,其中包括我将近三个小时的采访。

  在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在《美术》杂志他也曾从事过采编工作,那个时候他们不仅是编辑、批评家、也做帮助艺术家的实际活动。他形容他们担当了类似赞助人的角色,“没有这一帮编辑,艺术家就没处发出声音,这帮人有阵地,也可以用这个优势跟各方面周旋,是艺术家和其他方面之间的一堵墙”。

  当时在北京担任权威报刊编辑的人的地位相当特殊,到地方就像钦差大臣一样。而“八五新潮”二十年后,在艺术市场逐渐成型的今天,掌握资金的画廊主、美术馆长和大策展人掌握了更大的话语权。

  在回忆1980年代的种种历史细节时,他总是强调那时候的整体社会氛围,那种躁动、热情和“简单化”倾向共存的时代是他的黄金时代,他说其实当时多数人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怎样,只是赶上了那个时候,每个人都雄心勃勃要做一番事情,而各种在今天看来可笑的限制反倒激起更大的冲动。当然,到1989年中国现代艺术展开幕,他也发现“每个人都想从展览中分一块肉,各种想法都出来了”。

  那个标志性的大展展展停停,不仅有外在的压力,内部也有种种纷争,只是当事者的回忆没能完全展开,像我这样的后来者也无从在脑海中做出清晰的描述。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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