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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席“第二届美术文献展”开幕式的时候,我与艺术家吕起宏的作品不期而遇了。猛一看去,他的作品就像用黑白灰颜色画的抽象画,但仔细看去,却发现那是画的新世纪婴儿。朦朦胧胧,其状如从B超中所见到的一样。从吕起宏那里我得知,他作画主要依据自己拍的照片,不过有时他也会借用画报上的资料。一般来说,在起稿时总是十分具体,但画着画着,画中的新世纪婴儿形象就越来越抽象,最后处在了一种半虚无的状态。
我看吕起宏的近作,有两点感受比较深:首先,他是在用一种半抽象与半虚无的图像符号来隐喻新世纪婴儿的生存状态;其次,与上面密切相关的是,其作画过程其实是由具像向虚无的转化。这恰好象征了新世纪婴儿的实际生存状态。当然,他画中的新世纪婴儿并不是某一个个体,而是即将来到地球上的下一代。这些婴儿在子宫的黑暗中甜美地酣睡,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显得特别无辜、无助。虽然他们即将面临的时代发展出了前所未有的文明,但从未在这世界上消失的战争、日益恶化的环境、社会的不公、冲突,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残杀,诸如此类,都使得艺术家对这个我们即将留给自己孩子的世界非常担忧。通过对未出生的婴儿在母体中的状态的描绘,吕起宏似乎希望回到生命最原始和基本的象征,以传达他对人类社会发展的潜在问题的思考。
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中国的现状。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追求现代化的宏伟目标驱使下,“发展主义”所形成的一整套话语,如“进步”、“经济增长”、“GDP标准”等等已经成为支配社会的主导性观念。在此情形下,经济的确是飞速发展了,但这也带来一些始料未及的社会和政治难题,其中最严重的,莫过于由发展所带来的无可挽回的自然生态的破坏。(关于贫富不均等重大问题在此不谈)尤其令人不安的是:上一代人在进行过度发展时,不仅提前使用了后代人的自然资源,而且给他们留下了十分恶劣的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做法,长久下去将会危及中华民族的生存与发展。难怪有西方人士敏锐地指出,现代西方人享受的是祖先的恩惠,而现代中国人享受的则是对后代人的无情掠夺。从这样的背景来看,吕起宏的近作难道不是具有很深刻的警示意义么?由此我认为,他的近作既对“发展主义”的意识形态提出了有分量的质疑,也对中国下一代的艰难处境表示了深深的忧虑。这也许会让一些人从发展的美梦中惊醒。好在与吕起宏持相同看法的人并不少,事实上,在发展的幻想破灭后,经一些有识之士的大力推动,“可持续发展”的理论已经由边缘走向中心,日益成为社会发展的新价值观与动力,这将有助于我们对中国未来发展的道路做出恰当选择。
有位朋友曾经对我说,吕起宏的半抽象画在当下的绘画环境中,可谓是风格独特、极具个性。虽然其在一定的程度上受到了德国艺术家里希特的影响,但明显有所偏离,更符合中国的情境,这相当不容易。我很同意这种看法,但我还想补充的是:对吕起宏而言,观念与形式其实是合一的,并互为因果。我们既可以认为,在他的画中,形式是对观念的呈现,也可以认为,观念是形式的先导。在这方面,他的创作经验的确是值得同行借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