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的一生可说是极富传奇性,从十几岁开始接触紫砂,直至八十二岁因病去世,走过的岁月,紫砂永是他最牵绊的、最执著的,他对紫砂的关注与热爱已远超对其对生命的意义。或许清贫生活给予了他奋发向上的动力,以壶为志是他技艺的粹炼,对壶完美的追求源自于严谨的自我要求,能与名人名作接触,更是他眼界的开拓;在凝聚各种因缘下,顾老所展现的壶艺自是无懈可击,只有赞叹与尊崇。
对顾老成就的推崇早已盈贯满耳,但少有人会去深入其内心世界去探索他的心灵情感,体会他曾付出的心血,做过的努力。我91年进入顾景舟工作室,能有机会在顾老身边聆听教诲,实是缘分与福分,除了在壶艺知识面的成长外,对顾老的待人处事的作风,深觉受益菲浅。顾老的优秀是众所皆知的,而这位顶尖的大人物他的壶艺、他的成功、他的执着、他的智慧与圆戎犹如一座宝山,是挖掘不尽的。
顾老的记忆力超强,举凡与紫砂相关的人、事、物,过眼不忘;这或许因为他全部的心思都投注在此,晚婚的他,却招逢妻子过早逝;加上无生活之虞(大部分时间有人照顾伺候着);故而能全心全意投入,而能成就了今日非凡的记忆。
印象中的顾老对于生活总是力求简单,是一位节俭朴实的老人家,生活起居非常有规律,几十年如一日。本身的生活重心全在有关紫砂的事上,可以说没有什么嗜好与休闲。早年身体健康时喜欢喝茶,尤好台湾的高山乌龙茶,晚年因身体状况不佳,也不喝了!
由于顾老对于器物使用的感觉要求很高,所以一些日常用具,顾老都会亲自动手来制作,力求其使用的顺手与舒适,即如一把梳子、烟灰缸、写毛笔用的水滴、水注等,都会在顾老的慧心与巧思下呈现其完美的使用效益。由生活点点滴滴的细微处,我们不难发现顾老对生活的要求也是如此的简单,但对器物与自我的要求却是那么严谨有律,也无怪乎其对作品要求是那么完美与严格。
顾老从十几岁就已经开始从事紫砂壶制作,直到他去台湾访问后,因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才终止做壶,但精神与生活重心仍离不开紫砂,而顾老的壶艺之所以能受到众世人尊崇与肯定,实非浪得虚名,乃是下过工夫努力所得到的报偿。顾老对制壶要求严谨,对工具更是特别讲究,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所以顾老对于制壶工具的制作常是费尽心思,有时为每一把壶所“量身定作”的工具所费的时间,胜于制作一把壶的时间,但顾老却坚持且乐此不彼;这在今日求速求利的社会,实属难能可贵。
此外顾老对于工艺流程每一环节,他都曾花心思去推敲、征服、故而其嘴的相接、口盖密合… …等细微处,都能面面俱到,融艺术与实用为一体。
顾老自幼清贫的生活及人生际遇对其制壶态度有深层影响;顾老制壶的精神与毅力,正是其不向环境低头、力争上游的最佳诠释。顾老在制壶过程中,各种造型的壶,他都曾尝试过,每一种造型的壶所遇到的困难点,他都会把它克服,并且吸收精髓转化为自己的理念因他所付出的努力与心血,也造就了他对各种造型的拿捏恰如其分,完美的呈现各类型应有的气度与神韵。顾老制作壶前,常是心中早有蓝图,图稿一完成,壶亦已成型了,除了烧成等非人为因素外,误差甚小,由于顾老制壶前所投注的心血与准备,故能很迅速完成一把壶的制作但在这过程中对精神、体力的投注、消耗是相当可观,故而顾老对壶数量总“以质限量”来控制,故其呈现出来的壶作件件是精品,且是呕心沥血之作。
走过八十二个春秋的顾老,将其一生奉献给紫砂,在面对紫砂的起起落落,他从未后悔过,也未呈抱怨过,甚而在临终前心中口里仍念念不忘紫砂。如今顾老虽不在了,但其所传承的精神与技艺,将会脉脉相传;为人所怀念,顾老可说是为紫砂而生,紫砂因他而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