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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草根艺术和草根艺术家

我个人认为,要研究一国之艺术,研究一个社会模式之下的艺术形态和价值,必定不能仅仅把眼光集中在极少数主流艺术家、明星艺术家身上,而最合适的对象应该是草根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这才是一个国家艺术的真实面貌,好比研究一个国家的经济水平和消费状况,绝对不应该仅仅关注极少数的垄断行业和权力支配下盈利可观的中央企业,以及富裕人群,而应该关注占据绝大多数的地方企业、民营企业和普通大众的经济面貌,否则,做出的判断是虚假的,不真实的。
关注中国当代艺术,除了关注诸如国家当代艺术院这样的高端事件以外,我以为应该有更多的人用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占艺术家群体绝大多数的草根艺术和草根艺术家。从社会分层理论看,这个范畴的存在状况,似乎更能够呈现一个国家、某种特定社会背景下艺术的面貌、状态、走向,更能够体现出艺术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历史等等的关系,更能够把握中国当代艺术的生存环境和当代艺术的现实水平。
老实说,我个人更多的观察来自草根艺术和草根艺术家,精英艺术和精英艺术家不仅已经有了很好的传播保障,满足其任何举动的传播任务,而且经营艺术的关注者不仅人数最多而且水准都最好。精英艺术和精英艺术家也是从草根艺术、草根艺术家走过来的,新近被聘的院士除了一开始就在体制内供职的少数人,多数都是从同样漂浮不定的草根状态,一步一步走上了体制铺设的红地毯。这也是中国艺术迄今为止的一条“正常道路”,这种带有中国特色的艺术道路到底还能够维持多久,人们很难预测,艺术家走一条什么道路,是艺术家个人的自由选择。但是有一点,这样的近乎于“学而优则仕”的道路必定不是艺术属性所能兼容的道路。 
1.草根艺术家的构成和基本生态判断
中国改革开放和文化重建三十年,艺术范畴同中国社会的其他范畴一样经历了建立和迅速壮大的高速度。仅仅这样的高速度就意味着这些范畴的脆弱和劣质,尤其表现充分的是经济发展和科技发展,在经济总量高速发展的同时,环境和产业结构的代价,社会矛盾日益突出的代价有目共睹。艺术领域的情形也一样,经历了高速重建和高速发展的过程。
美术学院迎合社会需求并在学院资深利益驱动之下不断扩招,把艺术类专业学生当做产业类专业学生一样培养,每年毕业大量的绘画等艺术专业学生,这些学生的去向除了一部分进入与艺术多少有些关联的行业如广告、环艺、建筑等等以外,一部分人便进入了职业艺术家的行列,使中国散布在各地的艺术区得以建立并迅速壮大,这个特殊的群体也就构成了中国草根艺术的主体。说这个群体特殊,是因为这个群体没有一个机构统筹协调解决内部的种种问题,处于一种“游民”状态,他们既没有享受全部社会福利,也不会承担法定的社会义务,这是这个艺术群体的社会存在状态。其生存的主要依据是出售绘画作品或者从事别的营生。所谓草根,也许正是从这种并没有确定社会定位和确定身份的意义上定义的。
这种状态,必然造成这个群体的极其不稳定或极其流动性,包括地域之间的流动和从业领域的流动。必然造成总体上丧失原创力和紧跟艺术市场与艺术潮流的短视倾向,必然造成山头与小集团林立的利益分割,必然造成艺术水准的严重“注水”,整个艺术家群体创作能力的下降时不争的事实,众多艺术家的基本功包括绘画技能和思想能力显然存在很大的差距。这些状态与中国社会现状是十分吻合的,反映了中国当代社会的一般面貌。当然,这种草根艺术结构,同时也为艺术家提供了近乎绝对的创作自由,在丧失原创和跟风趋势之外,也反映出极少数的纯粹独立艺术追求的面貌,从这个意义上说,草根艺术群体恰好代表了中国当代艺术的真实面貌和真实水平,即使在中国艺术领域举足轻重的艺术家和作品,绝大多数产生于草根时期或者草根情景之中,不少大牌艺术家一旦成名,就很难再有突破。因此,草根艺术无论是作为一种艺术走向的最具开创性的阶段,还是作为艺术最基本的生态,都值得深刻关注。关注草根艺术群体,是研究中国当代艺术的最本质和最必须的途径,影响中国当代艺术最不能忽略的就是影响中国庞大的草根艺术群体。
比较遗憾的是,当下中国艺术领域很少有人顾得过来关注一下草根艺术。来自体制的钳制不说,就是艺术领域的逐利之风,也直接导致了草根艺术的关注度严重不够。我们经常可以看到,处于社会边缘的草根艺术家,不管艺术追求是否独立和执着,不管创作水平高低,都不会得到足够的关注,即使民间有多如牛毛的艺术展览,草根艺术家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做一些展览或其他活动,也很难引起包括艺术批评界的注意,即便费尽心机邀请到一些知名批评家、学者,大多也是在展览前言上签个名,或者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很难得见到有艺术理论家、批评家静下心来研究和发现存在于草根艺术范畴的先进的艺术价值观和独创性的艺术精神,以及具有艺术历史价值的艺术方法,至于有组织的开展草根艺术研究,更是难得一见。这种趋势,反过来引导草根艺术家大做表面文章,大肆制造噱头,以期引起艺术界尤其是艺术批评界、艺术市场界的关注。
2.草根艺术家的努力和外界对草根艺术、草根艺术家的关注
不论北京还是其他各地的艺术家群体,大多数都在“艰苦奋斗”,然而事实上只能是极少数的人取得成功,所谓成功,就是指艺术家及其作品、艺术观念和艺术价值、社会价值体现了时代的属性,具备了艺术形式与社会意识的先进性统一的指征,得到普遍承认。看起来,这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不断有美术学院的毕业生加入这个群体,不断有职业艺术家离开这个群体,总是有人陷入某些误区不能自拔,总是有人在探索中找到一些途径和方法。
草根艺术和草根艺术家最容易出现偏差的是,个人独立性的放弃。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绘画形式和技术的模仿与抄袭,使不少草根艺术家长时间不能形成个人化的艺术语言,在很多草根艺术家的作品展览中,我们轻易就可以发现作品的形式和技法的出处,总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作品欠缺独立的、独特的表达方式和语言媒介,艺术价值大打折扣。另一方面是作品的思想容量单薄而且欠缺个人性的思维价值判断,作品表达的依然是人或者社会的某些属性甚至纯粹的个人情趣、机巧,其思辨意义和社会价值完全丧失了开创性。因此,草根艺术家需要尽可能打开个人生活的狭小圈子,深刻的进入社会生活的某些范畴,感知更多的社会现实存在,关注以致介入当代艺术事件,避免所谓不参与重要艺术事件或者艺术讨论、争论、埋头个人艺术实践的错误想法,在这些活动中找到表达的对象和方法,应该说,这是草根艺术家比较困难但也是十分关键的环节。

草根艺术家的思维能力、知识层面和范围、对某一领域的研究深度和实体性观念的形成,以及找到某种艺术的表达手段,是决定草根艺术家成功与否的要害。而这些环节,除了艺术家自身的素质和勤奋以外,还需要相关的交流和补充,外界的关注和影响是至关重要的。比如艺术批评界的介入和影响,肯定可以有效地帮助草根艺术家调整思想的方式、艺术表达的方式。因而,艺术理论界和批评界如果更多地把重心从关注成功艺术家、主流艺术家、明星艺术家转移到草根艺术家,沉下去研究底层艺术状态和艺术现象,给出更多的意见,对底层草根艺术家和理论家、批评家都是很有好处的。前些时,栗宪庭说他只关注草根艺术家、没有出名的艺术家,我认为这是明智之举。从世界范围也可以看出,绝大多数艺术理论家和批评家的学术成就或者艺术研究、批评成果,最初都是来自对于草根艺术和草根艺术家的关注和研究。对于主流、明星艺术家及其作品的研究,很难体现出艺术观点和艺术思辨的建构性,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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