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俞晓夫刚开始接触,他便给我留下亲切、随和的印象。画家们都喜欢美食,色彩与构成常令饭桌上的画家份外生动。俞晓夫总是在那种时候特别妙语如珠,他的带点弯勾状的大鼻子显得翘翘的,充满感性,随时准备嗅味道或者开始发言。眼镜后面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狡颉而灵活地观察着整个场景,倒常常是嘴里忘了吃。
朋友们也喜欢讲关于他的事情,比如他打的那种号称排山倒海、连绵不断的呼噜,据说平时一倒下去就能睡着的人,到他身边也不能不半夜里逃走。在众人大笑的时候,俞晓夫会一脸苦恼地问有没有人能治这病。
俞晓夫属于学院派的根基扎实的画家,他一直稳健地走着一条自己的路,似乎对历史、怀旧题材情有独钟。一九七八年他的毕业作品是一副名为《太平天国》的油画:烽火还未散尽的战场上,遍地横尸。
他想用这样的画面说明“无意义的战斗与牺牲”。从一九八四开始,俞晓夫在国内外多种美术大展中频频得奖,作品被美国亚太博物馆等地收藏。当然,八十年代的俞晓夫是凭借一副《我轻轻地敲门》的油画一举成名的,在那副画上画着清末明初的吴昌硕、任伯年、虚谷和蒲华这四位穿着长衫的大画家。画面上他们或坐或站,目光却都不约而同的朝向看画者,也就是门的方向。在模糊的光线,朦胧的轮廓中,看画者也和清朝的这几个大画家一样,思绪被打断,听到“我”的一声清脆的叩门。这副画在当时曾引起美术界的喧然大波,它在全国美展中落选,但东北鲁艺却破天荒地提出要收藏这副落选之作。
它引起的一致好评还使得画界在八七年的中国第一届油画大展上,给俞晓夫的《一次义演》以大奖作为补偿。
从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每一阶段都有代表性的画家。很多人经历短短的辉煌却开始走下坡路,或完全被商业化。八九年以后的两至三年,像当时中国的许多艺术家一样,俞晓夫也陷入了创作的低潮。
前卫艺术的抬头,使他对自己的画风也感到彷徨。但最后他还是坚持住了自己。走出这段日子的俞晓夫,既保留了以前的敏感,色彩更明亮,更有味道也更严谨。《拍卖古钢琴NO.1-6 》、《古典主义NO.1-4 》就是那时候画的,古旧的钢琴、看不清脸的像张爱玲小说中的男女、场景、难以言说的故事,恍然若失。这一切倒正好符合了现代人追逝与伤怀的心态。
俞晓夫真的是一个幸运而聪明的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