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花甲的国选先生对中国传统的绘画艺术有着深厚的造诣和独特的感悟。他十余岁时便在北京“少年宫”国画班正规学习,对绘画如痴如醉。在他年少时看到徐悲鸿的画作时,便成为徐悲鸿“故居”里的常客。“经常以朝拜者的心情,三番五次地前去观摩学习,乃至后来,对其每个陈列室的作品,已经了如指掌。是回家后,通过默写完成的。不仅如此,每次参观时都会产生新的理解和感受。涉猎艺术领域宽范,素描、油画、国画样样精通,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准”。(李国选《我的艺术理想》)。为着艺术的厚积薄发,他将自己的画室命名为“默耕堂”,其价值取向一目了然,这便与当今的“浮躁文化”构成了鲜明的对比。艺术的创作与创新,绝非如经济般一步两阶或数阶,早始晚成,一蹴而就,它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必须割舍或抛弃“名、誉、利”的困扰,远离“喧嚣、庸俗、伪高雅”的虎视眈眈,呕吐浮躁的一切反胃物,只有这样,才能对艺术的真谛有点滴切肤,才能呈现出有自己独到思想和刻意追求的艺术精品来,李国选先生正是这样一位“几十年笔耕不缀,六十余年的生命历程一直与艺术为友,相伴至今,不停步地探索着新艺术样式表现的可能性”(李国选《我的艺术理想》)的艺术家。
谦虚的国选先生从未把自己置身于艺术家的行列,他自噱自己为一个“臭皮匠”,这自然缘于他曾经在甘肃山丹军马场生活经历。上世纪六十年代,国选被做为一名知青从北京来到山丹军马场,从事“最臭”的皮匠工作,但这并没有阻止国选先生的艺术追求,反而使这成为他艺术的汲养地。青青的原野、横亘的祁连、皑皑的雪峰、奔腾的骏马,无不触动着国选先生的每一根艺术细胞,就是在这个被大多数人看作是蹉跎的岁月,国选先生却淡泊明志,不怨天尤人,以自然、爽朗的心态深入生活“体验采风并为其画了不少速写”,“这一切的革命美术实践活动,使我的绘画技艺得到全面培养和大步提高。那时,我的理想其中艺术的成份已经淡化。当时,我的一切行为和思维均集中在如何早日能把我这一臭皮匠变为专业的画匠” (李国选《我的艺术理想》)。正是在这一时期,不刻意追求艺术,不想成为艺术家的国选,完成了他的早期作品《雪夜出诊图》、《风雪牧马图》等,参加军队美展,引起关注,随后被调入总后勤部西安203部队文工团任舞台美术。画匠国选默默耕耘的成效初现端倪,由此开始叩击艺术殿堂的大门。
如果说,在这之前国选先生主要精力是投放于生活的采风和绘画的基本功上的话,那么,从1975年进入西安碑林博物馆工作后,国选先生确实被五千年悠久历史的中国文化所震撼,尤其面对历代名家的真实画作,使国选先生倍感前人对艺术的理解与运用的深厚,这应该算他是探索传统绘画艺术的滥觞。至此以后的艺术生涯中,国选先生开始了唐墓壁画的临摹,参加了北京故宫 “中国古代青铜器展”筹展,并于86年参与了中国古代书画专家鉴定组对北京故宫收藏古书画鉴定工作,有幸目睹了故宫馆藏万余件古代书画珍品,还先后赴敦煌莫高窟、榆林窟考察学习,并做临摹,倘佯于这得天独厚的艺苑宝库,使国选先生的艺术之笔饱蘸了古代优秀文化的浓墨重彩。特别是唐墓壁画所表现出来的大气与华贵,给国选先生的艺术灵感是棒喝的敲击,以至于沉醉其中,最后以临摹唐墓壁画为终极的工作选择。
我于今年二月在“张怀太子墓“的墓道中伫立良久,那里的壁画,就有国选先生的复原临摹,我实在辩不出它们与原来的真迹区别何在?也许,只有国选先生对此的诠释你才能有所理解,他说:“唐墓壁画的临摹工作,应看作是面对壁画在与唐人的对话。这是对印刷品画册临摹时的感受决然不同。因为,面对原壁时的直观感受强烈、仿佛让我体会到当时唐人画工们面对素壁时的从容和自信,以及他们作画时,运笔时的起、承、转、折的“用笔”特点,均显现无疑。这只有数十年的深入其中,并认真感受其内涵,才有可能摹写得接近原型的艺术表现精神”。从这一感叹中,我们似乎看到了国选先生的艺术想象已经跨越时空,与唐朝艺术家的灵感碰撞出了强烈的火花。这火花西渡美国,东渡日本,大放光耀!1991年作者为秦俑赴日本展绘制秦始皇造像,赴美国文物展李贤墓、永泰公主墓《宫女图》参展;1994年秋随“大唐长安展”赴日本京都博物馆展,摹李贤墓壁画5件参展。在日本期间曾为京都佛教大学三年级学生讲“唐代壁画艺术”,该校收藏壁画、水墨画各一件。神户博物馆收藏唐墓壁画一件,京都“桥本关雪纪念馆”收藏壁画一件,水墨画三件;1997年为北京国家博物馆赴英国文物展摹绘敦煌唐代藻井壁画。数十年的临摹,使国选先生对唐墓壁画有了理性的认识和理论的研究,他先后写出了:《唐代马球运动小考》、《唐墓壁画临摹材料及技法研究》、《唐代墓室壁画之研究》、《李贤墓马球图等三幅壁画赏析》、《论唐墓壁画的艺术风格》、《唐墓壁画述论》等重量级论文。这些收获,无疑是作者艺术造诣日臻成熟的标签!
国选先生的艺术探索远远没有停止,用西洋油画的形式来代替中国传统的水墨壁画,大胆着色,厚重艳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真可谓艺高人胆大。国选先生的这一独创,为中西绘画的交融与沟通,开辟了先河。
艺术的深厚积淀不只是临摹与复制。表现生活,给人以启迪和思考,这是艺术的要求,更是一名艺术家责无旁贷的责任和义务。国选先生在表现现实生活方面,从来不是闭门造车和无病呻吟,而是深入山野沟壑、农家小舍,走入现实生活之中。广袤的西部山水是他取之不尽的艺术源泉,从陇右的山丹军马场到陕南的峭峰幽谷,从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到漓江的青山碧水,无不留下了国选先生的足迹。艺术的积淀到一定时候总会外溢或喷发,国选先生在这个时候的创作,已达到了“胸无成竹”“恣意挥洒”的阶段。浓墨重笔,虚实相间,开始显现出从具象向抽象进发的探索,与他临摹壁画的细致入微形成了完全不同的风格,这应该正是作者艺术创作激情的外露。国选先生在回顾这个时期的创作时说:“这一时期,我的创作比较注重艺术形式感的研究和探索。在一些作品的表述中注重其精神性的显露和揭示。平铺直叙的描绘方式少了许多,更不愿。因为我已经认识到艺术的本质不是再现生活表象,而是表现对生活的独特认识。艺术是精神物化的产品,当艺术的表现进入较高境界时,一定是显现出精神层面上的高度,这是必然中的自然”。
法国画家雷诺阿曾说:“绘画不是供观赏,而是要和它一起生活的”。的确,国选先生的创作,就是在原始生活的基础上,对原始生活作艺术的写照,绝没有做肤浅的渲染和粉饰,而是勇敢地直面生活的惨淡和重压,却又给人以希望和挑战,鼓舞内心的抗争与坚忍不拔。作品《山野樵夫》中的樵夫,尽管深处群山低谷,身负生活的重压,在整个画面中处于最下方,所占比例甚小,但他依然顽强行进,绝不弯腰,誓不低头,给读者的心灵以强烈的震撼;作品《少女》中的农家小女,以其羞涩的外表掩饰不住内心的向往,含蓄地表达了对美的追求和对未来的憧憬;作品《裸体》极致地宣扬了“丰肥而不臃,典雅且端庄”的审美理念,大有唐朝仕女的韵味,寥寥数笔,健康干净,层次分明,绝无杂念;作品《月•山》是典型的抽象画,想必是作者对养育他艺术沃土的支离梦境给一个整合吧!
在一次与国选先生的谈话中,国选先生说:艺术首先是继承,在继承的基础上,必须有自己独特的创新,也就是要有自己的特点,正如你写的文章和贾平凹的文章相比,人们不看署名,只看文章就知道,哪个是贾平凹写的,哪个是你写的,这才是你自己的东西;我们画画也一样,人们一看画,而不用看姓名,就知道是谁的作品,这才有了自己的特点,才算是自己的艺术特质。
正是基于这一认识,国选先生从1995年始,便集中精力研究水墨画马,至今已实践十余年时间。上溯他的画马情结,从军马场与西部雄健骏马的生活,到大唐汗血宝马的临摹,国选先生似乎一生都离不开马对他生活的侵袭和思想的撞击。他画了不少关于马的作品,这些马,似乎都有一种张扬的个性,奔放而不失柔情、雄健中透露着灵秀,既有大唐宝马丰厚敦实的英姿,又体现出西部良驹矫健活泼的身影,给欣赏者提供了无限遐想的空间,达到一种热情向上、积极昂扬的励志之美。经过数十年对画马的实践与研究,国选先生提出了“倡雄悍之气,除绮靡之风”的画马艺术主张,从这个主张出发,他日日勤劳耕耘,不畏艰难,持之以恒,所想要表现的“雄浑而强悍的黑马”已初露端倪。这可以把国选先生所画的马和徐悲鸿先生所画的马加以比较,两者区别显明,风格迥异。但作者并未因此而止步,他说:“中国自古至今,画马者众多,高手如林,要想占一席之地,谈何容易”。因此,他“向历史纵深去追寻”,“几十年来,我在艺术的海洋中恣情畅游,艺术表现方法上,传统与现代,中西艺术结合等花样不断翻新,害怕落后于时代”(李国选《我的艺术理想》)。我们有理由相信,坚忍不拔的国选先生一定会在艺术的海洋中继续孜孜以求,“那雄浑而强悍的‘黑马’艺术理想,一定会得以实现”!
当我们打开《中国美术家》官方网站时,惊喜地看到,李国选先生在“国画”和“油画”的诸多画家中排名第一,这实在是国选先生汗水堆积的基座,不能不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不久前,李国选先生建立了自己的网站,这无疑为国选和他的同仁们的艺术交流搭起了沟通的平台。李国选先生的默默耕耘,必将会拂去 “功利”与“浮躁”的侵扰,如一匹颇具时代精神的雄悍黑马,从西部这片黄原沃土出发,驰骋于华夏大地!
完
2012年5月13日于武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