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黄永玉经人介绍来到广州石磨坊做客,看到石磨坊主许鸿飞抱着调侃的心态创作的一尊肥女雕塑,觉得有趣,便戏问可否卖给他,当时仍算艺术界新人的许鸿飞哪有卖作品给大师的非分之想?仅当戏言而已。谁知第二年,黄永玉再来到石磨坊时又问起那尊肥女雕塑,许鸿飞觉得黄老是真的喜欢了,就执意相送,黄永玉却说“不行,那么贵重的东西”,于是回赠了许鸿飞一幅画作。这样一来二往,越来越投机,许鸿飞与黄永玉也就熟稔起来了。
黄永玉与许鸿飞结识在石磨坊,感情也在这里越磨越深。石磨坊上下三层2000多平方米的空间,气度雍容,氛围自如,除了形态各异的肥女雕塑外,分外引人注目的还有诸多黄永玉的书画作品。黄永玉每年来广州好几次,每次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石磨坊中,在那里写写画画,在那里捏泥巴搞雕塑,期间玩玩笑笑,不亦乐乎。在石磨坊三楼大厅那幅6米×2.3米巨作的《鹭鹰荷花图》中,由题字“非在广州无此狂态,无此笔墨,何耶?有年轻狂男女于此助威是也”便可见一斑。石磨坊中许多黄永玉的书画常常令人忍俊不禁,也令人感受到黄老幽默通达的人文情怀。三楼正对楼梯的居室门前挂的那对古怪对联用广州方言写就,上联是“该笑不笑系笨×”,下联是“唔噏又噏是憨勾”。大意是应该笑时却不笑真笨蛋,不想说时偏又说简直神经病。再有那庄子名句“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和引用香港一风尘女子感言的“女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诱惑不够,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在爱的国度,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懂得珍惜谁”等。内容亦庄亦谐,那边厢似乎与古人神交,这边厢则已是对世事鞭笞。
共同的爱好把黄永玉与许鸿飞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除了艺术理念的共鸣与性情的投契外,还有黄永玉那扶掖后学的爱护之心,使许鸿飞在艺术上得到了许多有益的营养,其作品也逐渐体现出对生活的从容幽默。
许鸿飞每年同样好多次飞往北京黄永玉的居所“万荷堂”。万荷堂可不简单,那是黄永玉自己设计的建筑艺术品,分东西两院,占地八亩,其间古建筑群亭台楼榭、廊廓迂回,还有非常壮观的大荷塘。万荷堂令人目不暇接的艺术品中便摆设有一些许鸿飞世俗而快乐的肥女雕塑。在万荷堂中,许鸿飞不仅可以尽情观摩黄永玉如何创作艺术,还可经常请教黄老一些艺术技法,谈到高兴处时常手舞足蹈。有了顶级艺术家的指点,加上个人的悟性与功底,许鸿飞也就逐步走出一条自己的康庄大道来。系列丰乳肥臀的胖女人雕塑很快便驰名中外,大放异彩。
黄永玉在一次电视采访中说到他在南方有许多老朋友,广州是其感情的一处归宿,如今老朋友“日渐凋零”,好在认识了许鸿飞这年轻人,许鸿飞平时不爱多言,是个好听众,但常常不经意的一两句话语却灵慧闪现,别具意味。六年前他曾写过一封给石磨坊的信:“在北方,想起南方,在万荷堂,想起石磨坊。在北方我跟老头子怀念往日;在南方,我跟石磨坊的年轻人雕塑未来。老朋友日渐凋零,年青人洪波涌起,想到近几年发现的唐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这意思颇像我这个八十岁的老头子跟石磨坊这群年青人一起做雕塑的开心劲头。诗,有些遗憾和伤感,我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