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会议的有(按签名顺序)
穆永瑞 北京日报 吴兆修 中国连环画
杨悦浦 美术家通讯 费声福 中国连环画
宋惠民 鲁迅美术学院 陈惠冠 中国连环画
刘龙庭 人民美术出版社 夏硕琦 美术杂志
孟庆江 连环画报 马克 人民日报文艺部
马海方 人民美术出版社 刘骁纯 美术研究所
闫小虹 中新社 水天中 美术研究所
白宇 连环画艺术 肖 星 中国文化报
李宗博 中新社 王宁军 中国日报
林明杰 中新社 包立民 文艺报
童介眉 连环画报 萧东升 首钢报社
孙克 中国画编辑部 刘勃舒 中国画研究院
温瑛 中国画编辑部 赵榆 中国画研究院
李松 美术杂志 沈希城 中国画研究院
徐民和 瞭望周刊 贲庆余 鲁迅美术学院
薛永年 中央美术学院 张 晨 鲁迅美术学院
王宏建 中央美术学院 杨丽凤 鲁迅美术学院
杜哲森 中央美术学院 陈忠义 鲁迅美术学院
唐庆年 美术杂志社 李凤华 鲁迅美术学院
鲁迅美术学院电教馆若干同志
李松:赵奇同志画展的讨论现在开始吧。本来雷正民同志说好要来的,党组临时有会……很抱歉,让我传达一下……还有《人民日报》海外版的徐涿同志,临时有事,他说明天来。今天这么多人到会了,很难得,各位光临。咱们怎么说好?宋院长你看……
夏硕琦:你介绍一下赵奇的情况。
宋惠民:好,我把赵奇情况介绍一下。首先我代表学院感谢诸位!今天这么盛情……开这么样的会,也是对我们学校、对青年教师赵奇的非常非常有力的支持。赵奇同志是我们学校土生土长的教师,他完全是靠自己艰苦奋斗,奋斗出来的。他画的这些画,老实说很不容易:家里的斗室,前后距离仅仅拉开两米半!两米半,在这么一个小屋里面画出这么大的画。平时在学校院子里面很难见到他,他除了下去收集素材、体验生活,就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画。因此,在学校里呢,也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赞同。作风、画风、人品都是很赞同的。所以,学校在前几年,破例把他晋升为副教授。他作为工农兵学员,这么年轻,在学校那样条件下,老少三辈,他评上副教授是不容易的,经过省里头特意批的。总体来说,赵奇同志虽然很年轻,但在创作的路子上,他采取一个非常严肃的方法,在对待生活的态度上,是一直很真诚,很热忱,也很虔诚。所以说他那些作品和他那个人吧,是很吻合的,作品和他人一样。在学校青年老师中,像他这样的人不多。但是我想呢, 如何体现他的创作思想,对学生,对老师都有教育意义。我就说这么多,鲁迅美术学院地处东北,比较闭塞,各位先生来我们这里不多,欢迎朋友们有机会到我们学校去看看。
李松:你得说说……
赵奇:我没啥说的。
李松:哎,好歹也得说说……(大家笑)
赵奇:各位光临这个画展,我非常高兴。首先我感谢《美术》杂志社,感谢我们学校为我提供的这次机会,这次展览包括了我的中国画和连环画两个部分:中国画有人物画《父兄》和《母亲们》, 再就是风景,《我路过的地方》和《心境》。这几件主要作品,都是系列画。连环画我了拿三套,《啊•长城》展示的得比较全面一些;《靖宇不死》、《可爱的中国》那两套选的少了一点。这几件作品,核心都是表现民族精神,歌颂人的一种信仰……别的没什么说的了,请各位提提意见。
李松:那么……咱们大家说好吧?北京的一些画家和“刊物”什么的对赵奇同志都是很熟的,大家对他都很了解,鲁迅美术学院对他也是非常关心,贲庆余先生也写过专门文章…… 可能新闻界的朋友们不太了解。我有个想法,有些报刊希望介绍,也可以在这…… 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要他答记者问,你就提问题。大家随便谈也行。一会儿贲先生谈一谈……
某记者:还是想请赵奇同志谈一谈。你谈两个问题:一个是你自己个人的生活历程和你现在画的人物画、风景画,你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有是你自己个人艺术风格形成中的探索。
赵奇:我是在农村长大的。 中学毕业后, 一个偶然的机会,把我安排在农场的电场放映队工作。那时候吧,是很讲业余的美术创作的,我经常参加文化馆办的那种创作班。我们农场是我们省很有名的知识青年大本营,很多知识青年的典型都是从我们那里起来的。那些人好多都是我的朋友。那时候的文化生活就是那几部电影。每一次我们去放电影,就是去和他们一起生活。所以,我对他们特别熟悉,也很了解。后来, 1975年我上学了,是工农兵学员,是单位选送我去的学校。以后就是毕业留校了。经历好像就这样,没什么特殊之处,很普通……画画吧, 我觉得首先就是要感人,感人的前提就是自己要动情,要感动自己,好像应该这样。我的画吧,我一想起画就想起那些人,他们都是生活在我周围的人, 一想起他们我就挺激动的…… 那么一种纯朴的劲儿,老实巴交的态度……我很感动。 风景画吧, 是对家乡的一种怀念……这种话怎么说呢?是对自己的生活和经历的回顾……别的也就没什么了。那几套连环画,这几位老师呢,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从连环画角度讲,我的选题好像和人家和过去的不太一样,因为连环画都是画故事画情节的, 就像贺有直老师他们那种。我们学校贲庆余、王绪阳老师的《我要读书》也是画故事的。我觉得他们的作品的确是树立了一种典范。而我的努力和兴趣似乎和他们有着差别。开始我画的《可爱的中国》是根据方志敏的几篇文章画的。 方志敏的文章很感动我,但是,画成连环画其实就难了,因为它没有情节,不像过去的老路子。可是我还想画,后来是吸收其它艺术的手段,电影上的、文学上的等等方法,一切就是为了内容,为了把想法说出来。 画了这件作品后,就好像打开了一个闸口,很多东西我都要画,甚至都不顾及是不是连环画了。就是有一种对这种表现语言的喜欢。那时候另一个想法就是画斯诺,《斯诺眼中的中国》,几乎是同时吧,这是《可爱的中国》的姐妹篇,一个是革命烈士看中国,一个是斯诺那样的人,他到中国看到满目疮伤 ,后来到了延安,他看到了希望。当时就是这样的一个构思。因为一些事情啊,斯诺没有画。之后想到画的是“黄河”,黄河的资料也收集了一些,是顺着“黄河大合唱”那个路子下来的。画着黄河不知怎样就想着长城了。我整个的想法是,长城吧,它本身意义并不大,当时可能就是…… 防御工程。现在呢,这么多年,长城就在中国的土地上放着,而它本身,又是我们的祖先用双手硬在地球上给它砌成的。那么,这里边自然地会生出许多故事,孟姜女什么的,这样它就是感情上的……东西了。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长城是人创造出来的精神。我看过一个资料,不知道准确不准确,说在太空中看地球,一个是亚马逊河,一个就是长城。那么,亚马逊河是大自然的造物,长城是人的双手砌成,它正好代表着人的创造力。我觉得这些个情况吧,就是说长城很有意义。 也不仅仅是中国人创造力的代表,它应该是人类的劳动力量的象征。因为它在中国土地上,中国人对它有特殊感情。所以,当民族危难的时候,人们很容易就想起长城,咱们中国行,有长城!我想这样的一种理解,就把画长城的背景,主要放到抗日战争的时候。《长城》这件作品分了三个部分,头一个是表现传说 ,孟姜女什么的;第二个部分就是血肉长城,表现民族抗战的内容,是整个民族的抗战,所以平型关、台儿庄、喜峰口什么都有了。最后一段,就是文化上的……这种回忆……大家对长城的祭奠,对长城的感情。基本上就是这样一种结构。
某记者:内容也是你自己编的?
赵奇:哎,我的文字都是自己编的。我的作品还有一个特点,我想画的时候,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比如当时就是想画长城,那么怎么画呢?之后就是下去,深入生活,像有些作家那种样子,下去搜集资料,采访,拍些照片什么的,回头再画……一点儿一点儿把它组装起来。《靖宇不死》是参加七届全国美展作品, 最近刚完成的,辽美出了个单行本。这个作品的产生,是画长城的时候,长城里面也有杨靖宇,东北抗联嘛,杨靖宇本身我感觉他就是长城上的一块砖头。那么,我给他放大以后,也是对名族精神的一种认识。专门再画杨靖宇呢,实际上,我不是画杨靖宇当时的抗联故事,这里可能看不清楚, 因为展览我拿的是选页。我画的是杨靖宇的精神,在他倒下的地方对人的一种影响。我当时是这样考虑的。我想这样画了,下去以后发现了好多问题。比如说,关于杨靖宇的死,在党史上,在教科书上都告诉我们,杨靖宇是自己用最后一颗子弹结束生命的,大概都是这样说的。可在靖宇纪念馆我看到事实根本不是那个样子。那些材料非常清楚就在那里放着,就是杨靖宇的最后是让日本人用机枪把他给射死了。当时杨靖宇自己情况,他的肌体非常虚弱,好几天吃不到粮食,我查资料我查不到有多长时间他吃不到粮食了,起码在十几天那个样子吧。就是说他的肌体已经不行了。可是我们过去的想法,杨靖宇让人打死总觉得不光彩似的,……我不知道怎样的想法,反正,我们都受那种宣传的影响。我觉得,杨靖宇本身他这种精神,不管他怎样死,最后是我死了也不服。我觉得这种精神,就是人的一种很高尚的东西。就像海明威《老人与海》主人公那样对待生活的态度。后来,我就把这段事实作为我作品前边的一部分,把它公布出来。后来的内容很大一部分画了他死后的事情,……文化大革命之中发生的事情最刺激我:部队“支左”的一个人死了,他们把他也埋在了杨靖宇葬过的那个地方,之后,又把杨靖宇的那个碑铲掉了,重新刻上了名字,立起了他的碑了。就是这些故事,今天想起来我都觉得挺发人思考的。英雄不是谁竖起来的,不是你想立个碑就竖起来,不是这个样子。主要在英雄行为的本身。我画的这些想法很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说,反正画就在那儿,画就是看画,但我也希望看过之后能有些思考,我也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希望大家有机会提意见……
李松:我替他补充几句。他这个展览哪,连环画和中国画也可以看成是一个整体。在最近的十来年,特别是最近七、八年哪,他的连环画创作有三套比较重要的作品,开头和许勇、顾莲塘他们三位合作的《嘎达梅林》,后来他自己独立创作。首先是《可爱的中国》,后来是《啊•长城》,最近一部就是《靖宇不死》。这三部实际上是有内在联系的,互相升发。他开头画《可爱的中国》的时候 ,那个画面里边就有长城,就有黄河;后来画长城的时候,里边有两幅作品,杨靖宇的头像,从这里面,他理解杨靖宇就像是长城的一块砖,我们民族精神的一块砖,民族精神长城的一块砖。所以,他这几套作品在创作过程有着内在的联系。他作品的特点,我感觉呢,属连环画里边史诗性的一种创作形式。他的创作还一个特点,就是文字和画都是他自己的,除了那个《可爱的中国》是依据方志敏烈士的,他把它编在了一块,那两套连环画都是他自己编文,而且在创作过程他不是像一般连环画家,先编出脚本来,他编文和绘图是同步构思的,同步发展的。另外他的中国画作品,也可以看出来,是三套组画,一套是《父兄》、一套是《母亲们》、一套是《我路过的地方》。这几套作品和他的那个连环画,我觉得也是有内在联系的。譬如,那天我在看他画的时候,有一幅,他说那幅画是他去靖宇县深入生活的时候,他离开那个县的时候啊,就有些感动:听了那些传说,听了那些杨靖宇的故事,看到当地人们对杨靖宇烈士的怀念之情,他受了很深的触动。他离开那儿的时候,他就感觉那里的房子,整个的环境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所以那幅画就有些铁锈的颜色,赭石加了很多。实际上,就是在他深入生活的过程里边,他自己已经融入了作品之中。他的每一套连环画都花了一年多时间,他创作了连环画,同时呢他也产生了很多构思,在这个基础上,他又画了中国画。所以,这个展览也还是一个整体。另外,我觉得,赵奇同志的作品有一个很可贵的东西,这大概也是鲁迅美术学院多少年以来的一个非常好的传统,就是真正深入生活,有感而发。从他自己的作品来说,我觉得有这样三个特点:一个呢,他有诗人的热情,还有呢,一个画家的敏感,还有史家的严峻。他用历史家的眼光深入生活,像他画《啊,长城》,跑到了长城上,他还到了台儿庄,微山湖……跑了好多地方。他画杨靖宇的时候,他发现当前大家都认可的那些文献资料,还包括一些文字作品,有很多和史实是相违悖的,他在自己的创作里边,按历史本身的面貌去表现的,我觉得这是表现了历史家的一种胆识,这一点也是很可贵的。我就补充这一点。是不是……贲先生您谈谈。
贲庆余:刚才李松同志总结的很精辟、很概括。这个……当然要从赵奇本身艺术的成就来看,他在向着这个方向努力,还不能说完全达到目的。但是,就这个努力来看,在当前,在我们中华民族面临着目前这种严峻的形式下面,这种探索民族精神,用艺术手段来加以表现,用这种追求,这种探索,特别是80年代成长起来的青年画家, 能有这种见解和感情去追求去探索,这是很可贵的。当然他的成长,连环画界的同志们是给了一些帮助的,他的连环画创作在这么多年来,在大家的帮助和扶持下取得了成绩,他的这几套连环画确实是一个整体。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呢,他就是要塑造中华民族的性格。中华民族能够千年不败,现在努力要走到世界先进民族之林,不屈不挠的斗争,经历曲折,也不灰心,也不丧气,继续奋斗前进这种精神。他是想通过他的连环画作品表现出来。或者是表现长城,或者是表现方志敏,或者是表现杨靖宇,他的目的就一个,塑造中华民族的不屈精神。这个目的达到没达到呢?只能说达到一部分,因为他还是在探索创作过程中,而且在艺术上能够更丰满的把他的这种追求再巩固。这次赵奇作品在首都展出,大家都很高兴。因为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这样艺术上的探索仍然存在,这样艺术上的见解仍然立得住。而且要发挥下去。大家来帮助他提高,别的方面我就不多说了。
陈惠冠:我是中国连环画出版社的,我们主持《中国连环画》工作。连环画界哪,和国画界、油画界、版画界联系还比较广。赵奇同志今天这个展览在北京展出,我做连环画界一个人也是很高兴的一件事。所以来了先看了一下。鲁艺在连环画上可以说是有相当好的成绩,在全国,在连环画创作上应该是很突出的。五十年开头是《童工》,后来是《我要读书》,贲庆余同志就是作者之一了。还有路坦、王绪阳同志。到六十年代,又有《白求恩在中国》,那是许勇、顾莲塘、许荣初等……都是鲁艺的老师。再往后就是赵奇的。开头嘛,我是在《连环画报》,赵奇作品首先就是寄到《连环画报》,我们联系的。当时我们看到他的作品,我们的感到很有前途,那是他还不是副教授,刚毕业不久嘛。东西很厚重,很有生活气息,我们感到他比较适合表现深层次的内容。后来他自己讲了,他就画长城,那个都是自己编画的,还有就是《杨靖宇》,《可爱的中国》。当时感觉和我们印象是一样的,觉得很适合。今天我又看了他上边这许多作品,我感觉他的艺术应该说已经有自己的特色了,泥土气息很浓。从我个人来讲,现在我们连环画早已登入大雅之堂了,各位在这一点上会有共同看法的。因为连环画确实出了很多好作品。连环画拿到国外去,他们认为是真的艺术品。那么现在连环画界也在议论这样的问题,连环画也得要变,在现在的基础上也得发展。我们经常谈的话题是,一个要有更通俗的东西,现在许多国家这方面也是很发达,数量很大的。再一项呢,我们中国连环画有着很好的传统,在提高这一方面,就是艺术上给绘画也好,编文也好,更有独立性的能量,有普及又提高。那么,我就有一个希望,像赵奇这样的作者,我希望它能够对连环画呢,就是不要放弃。我们连环画界确实有这样情况,好多同志在连环画上有相当成就,但后来兴趣就变了。当然各有各的情况,也不是说这样就不好。可我作为连环画界的人,我希望在连环画上有成就的人继续地做下去。那么,刚才我讲连环画有更普及一类的,我们也要搞艺术上更有价值的东西,当然,普及的东西也能出很高的艺术价值。更有艺术上追求的东西呢,像赵奇这样的作者将来在这方面,我认为是大有可为的。我看他的画很有气势,很有感情,在这次展览当中反映出来。所以对他有些希望 。
费声福:我接着补充一下。比较有缘哪,赵奇的第一套连环画我认为是《嘎达梅林》,他自己说是《爬满青藤的木屋》,那么这套稿子是我组他的。我是他第一个接待员……以后对他的发展很关键。我可以说,在目前这个状况底下,坚持画这样的连环画,没有艺术上奉献精神是不大容易做到的。大家都知道,现在连环画处于低谷状态,不少连环画家去画那种“卡通”连环画,搞点钱什么的,二十几块钱一张嘛,像这样的连环画,一天画十张八张是没问题的,他们说“以画养画”。我们这样的探索,这样“吭嗤”“吭嗤”把它画出来,你们看,没有几个稿费,所以我说奉献。辽美出他那本《靖宇不死》也有奉献,这本……没有几千块钱出不来的。那么,我们连环画在艺术上所以能够继续发展,没有这种勇气和奉献精神是很难、很难的。 这叫什么呢?“疾风知劲草”啊。另外,赵奇他所以能够坚持下去,和鲁美这块土壤分不开的。很奇怪,鲁美没有什么专门搞连环画的人,可从五十年代到现在,连环画的种子一直在他们那儿生根发芽。刚才陈惠冠提到那个,他们学校是历届连环画评奖的金牌得主,是得奖的摇篮。一届连环画金牌是《我要读书》,第二届金牌就是《白求恩在中国》,第三届呢,要说《嘎达梅林》也可以的金牌的,阴差阳错,全国美展只得了个银牌,连环画没法评奖了。若按人算起来,贲庆余、王绪阳他们是第一代,许勇他们是第二代,赵奇他们是第三代,所以我说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是和鲁美这块土壤分不开的。而且不光他们几位,宋院长他自己也画过不少连环画,现在工作太忙了。老院长张望战争年代也画过连环画,连环画在鲁美这块土壤里是适合它发展的。今天看展览会的题目叫“连环画、中国画展”,这块土壤很宝贵,希望这块沃土使连环画的种子不断地成长着。第四届连环画评奖马上就要进行了,前几天已开了准备会,希望大家能关注。关于赵奇艺术上的很多特色,我看很多理论家都说了,我们就讲这么个简单的情况吧。
童介眉:我是《连环画报》的,《啊,长城》的责任编辑。跟赵奇认识大概有十多年了,原来我跟老费都是一起的。我想讲《长城》给《连环画报》发表的情况。当时我们听到长城的构思时候,我个人也是画画的,也当编辑,我觉得他有强大的构思,当时我们听到他说的时候,他的情绪热烈,我个人作为编辑很感动。他画的这个作品,刚才老费也讲过,大家现在拼命地画很快挣钱的那种连环画。他呢,到了长城脚下,搜集素材,找感受,创作了一年多的时间。李松讲了他的作品有总的构思, 他讲的那几点我也感到很特殊。我们平常的都是拿到脚本画画,他是自己构思,自己想到画这样的题材, 他的文字和画面都是自己创作的。我很佩服哇!他最后给我看文字和画面,是很厚的文章很多的画面,我们作为编辑要选,版面有限,不得不做了大量的精减。后来感觉到没有很好表达出原意的地方,是那些很多很好的史料,带有强烈地情绪性的地方没把它表现出来,我们表示遗憾。他的文字写的很有情绪,每一段文字,他的感想都是考究的,我当时的感觉……我也是学习,因为他的这个长城是从历史上讲述的,对长城的修筑,长城的故事,各个时代人物都要有了解……怎样把它们贯穿起来,表达民族是敢于牺牲自己的……。他知道这个史料有份量,就可以震动人的。 所以,它这个史料相当讲究,好比国民党在哪里哪里死了多少人,八路军死了多少人……当然这是背景,需要了解……实际他确实看了好多关于长城的书,因为他不光是长城,在作品里头他还探索出了构思出了长城的灵魂。所以,我看了今天这个展览,他确实是我佩服的画家,因为他的作品有庞大的构思。除了他的这个《啊,长城》,他画的《可爱的中国》,实际上也是他自己创造的。在《连环画报》发表时,我也是责编,辽美出了单行本,当时我们画报只能选择发行。这样的选题,我们是要告诉广大群众,它是严肃的,我作为责任编辑,我选择了他。他的《啊,长城》,《可爱的中国》是连贯起来画的,在长城这个主线,中华民族魂一个主线上,表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人物……怎么说呢……很激动……所以,这个展览会好像和其他画家有所不同,其实他就是长城这样一个主题。这个长城啊,就是我们中华民族诞生出了杨靖宇、方志敏,诞生出了更多的英雄人物,这些人物构成了我们民族的精神。……所以我觉得,他这个广大系列的构思是很不一般的,我很敬重他有这样的抱负。另外,我们平时说什么事啊,言语言谈中,他是不太爱谈的,但很重感情。谈作品他很激动,他的性格也表现在他作品里,也表现在他文字中。我作为责任编辑,他这个《啊,长城》公布于众的时候,真的很感动人。所以,我感觉到这个画家,有着炽烈热情,他的作品,表现的中华民族长城这样一个主线,会一个一个地发展下去。 所以这个展览会的作品不是那种有功夫,有闲情的画家的作品,他们画画人物,画画花鸟……,他不是,他在歌颂中华民族,所以我感到这个选题的主线,在当今要宣传,对外也要宣传,会打动人心。最后,作为个人,我也感谢《美术杂志》,感谢中国画研究院对他的大力支持。我们希望他的作品和人品,对美术执着追求的这个精神,大家能有一个了解,我们《连环画报》支持他,他的的作品发表以后影响很大,我们以《连环画报》的名义给他送到建军60周年全军美展,全军美展主管文艺人的中央首长对《啊•长城》很赞赏,说这个题材抓得的非常好。我感觉,中华民族的英雄们都受到长城精神的影响,他的作品、他的表现是非常有意义的。
孟庆江:我讲两句,我是人民美术出版社,《连环画报》的。我自己原来是搞中国画的,后来搞连环画,就是……两个都搞一点。我现感觉到,中国画和连环画一般都是分开谈,当然,这是不同的两个形式,看起来必然不一样。从赵奇的展览的情况看也好,或者我进来以后慢慢琢磨一些问题,我认为只是表现形式不一样,从本质上来说,尤其是中国画和连环画 ,可能和我的创作实践有一定的联系,就是说,我有时画中国画有时画连环画。赵奇同志也是这样,你看这是“中国画、连环画展览”,或者叫“连环画、中国画展览”,我觉得这是“赵奇展览。”为什么这么说呢,我觉得中国画和连环画之间设有一个很明显的鸿沟,关键是画家有感而发。就是说,表现一个题材,他想用国画表现,单一的形式来表现,他就表现出来;他想用多几张呢,多则几张,更多的几十张表现他的思想,他就几十张地表现出来,这就成为所谓的连环画。 过去的传统的连环画都是给作者提供一个脚本,人家写成了一个脚本,你接脚本之后去画。可从赵奇的创作路子来看,赵奇是自编自画。自己想表达什么,自己就写什么画什么,甚至于编与画同时进行。所以,这样看来,关键是他有一种感情,有一种想法,他想表达。这样呢,就是很自由地选择这个形式。这对我们国画界,包括油画、版画统统在内,道理都应该是通的。艺术创作都是有感而发,只是所选择的形式不一样就是了,它没本质上的差别,这是随便“虚”的这么说一下。我看了赵奇同志这个展览以后,似乎有那么简单的三点,说展览特点也好,风格也好。第一个,我觉得所有的艺术作品,不管是国画、连环画什么画,它……都是尊重生活,来自于生活,有内容,有东西可看。画家对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种生活,他有他的想法,他有他的感情,但是,自己的感情怎么样通过自己的手法表现出来,也看出了画家 的使命感或者叫做责任感。因此,看他的作品带有一定的严肃性,或者叫严峻性。刚才李松同志也讲到这个了。第二呢,从他的风格或者说表现风格的方法、手法,借蔡芳虹同志一句话,赵奇同志的画我觉得是“会说中国话。”因为最近几年,有一些看起来很新的作品,它不会讲中国话,就是人家看不懂,似是而非的东西多。这大概是现在不能敞开说的问题,你从美展里面可以看出这个问题的。 有很多作品光是追求艺术形式,艺术风格,艺术流派的表面东西。而怎么样表现生活,学习传统,考虑得少了。画家对生活的感受、把感情放在第一位, 假如我们真的做到这一点, 画出来的东西必然人家会接受。赵奇同志的作品就有这么一方面的特点,大家能看懂,能深入的看,看了还要看。这是第二点。第三呢,是说画和人的关系,画如其人。的确看他的画,我和他接触的机会不是很多,就是我们编辑部组他《啊•长城》稿子接触过几次。从言谈举止,多方面看吧,我觉得这同志非常朴实,朴朴实实的,从不炫耀自己,或者是在哪露一手,露一面,给我就是这么一个初步感觉。 我们见面哪,就成了老朋友 ,觉得很好谈话。不像有些画家,年纪并不大,或者已有几张画出了名,或者说有点名气,很不好接近,有一种叫“架子”也好,或者是某一种什么味道,这东西我是看不惯。我就简单讲这么几句,完了。
刘勃舒:听到大家说了,我也想说。因为最近我们艺术的发展遇到了一些问题,也缺少学术上的探讨,根据我所接触到的情况,根据国内外同行在艺术创作里头的思考,我提出些问题。你比如说,过去我们曾经坚持过的,认为是很好的传统,而且确实我们在身体力行努力实践的,我们强调那种思想、生活、技巧的结合, 这样各种关系在过去大家都……很熟了,是一种艺术观念完整的整体,慢慢地,慢慢地 ,我们认为比较好的传统渐渐地给淡漠了,都不提了……我还了解一些情况,现在啊,我们在艺术上确实很强调发展创新,不管是学院也好,下边的群体也好,各类的画家也好,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把握得不扎实,不单是片面了,我们是忘记了,人家的流派不是技术上的发展。我们说愿望很好,我们要区别于过去,区别于西方,区别于他人,但是没有基础,这里也就成为一个问题。我们搞艺术要在历史上站得住,我认为恐怕还是像过去那样坚持,生活、思想、艺术完美的统一,尤其是生活。我特别欣赏东北地区,美术学院也好,东北的群体也好,这一点一定是一意孤行,好极了!一直都在那里做,比如讲过去在五十年代、六十年代,包括在七十年代,对东北的国画创作,有一个误解:有人认为是素描画写生,拿着毛笔在生活里……,我觉得这是一种理解,当然现在看是表面化、简单化了。实际上,这里面还是有很多东西的。咱们来看历史,就是大段大段的发展看,东北的画风,国画的创作还是有它的力量的。从王盛烈、王绪阳开始,到后来的一些画家,一直到今日,到现在,有些青年作者,当我们简单的看的时候,会觉得那时素描画,毛笔显得没有表现力,但是,内行人看的话,不完全是这样的。对一个画派的形成,一个观点的形成,他们一直坚持的话,有这种学术思想,有这种代表性的人物,有这种效果,我看就应该研究研究他们。实际上,客观是他们是一直在坚持。今天赵奇这个展览,我觉得,至少是在说明这个问题。我很难说他的画就到了顶点,因为他还是在探索。所以,“连环画、中国画”作为展览的一种……名称吧,我觉得这是迫不得已的应外界的一种舆论压力,因为这种画不像习惯上我们见到的中国画。 也许不完全是这样,但事情……是这么过来的,事实上,这就给我们提供了讨论的余地。第二个,我就说,我们对待艺术的态度,很多东西我们是缺的,也是我们年轻人的致命弱点,和老一辈画家比所缺的,现在我们的治学态度很不严肃,这个例子就太多了。我觉得赵奇同志这个展览,这方面……效果是很好的。
这个展览开始我不知道,我去天津了。前两天 ,赵奇同志去我那儿给我看宋院长的信,还看任梦璋的,我说,糟了,我没有尽到力量,糟糕了。我从信里面感觉,还有他……给我的感觉,他非常朴实的,不会说话的可爱。我说你到底怎么准备的?到底请那些人来?到底在哪里搞?研究院怎么给你安排的?他说不清楚!(大家笑)我着急我又……,实际上也清楚……因为清楚不清楚不在于说了。我一看他的请柬:薄薄的一张纸,印几个字,我就觉得哎呀,不得了,就印这么个……就来办展览……有胆量,他这种情况我非常理解,别人怎么做就怎么做,他这就……什么都不清楚了。那么,我就想到,他这么一个年轻同志,比较年轻啊,单位很重要,单位领导太重要了。这次展览啊,美术杂志做的好事。不仅仅是展览,而且还开了座谈会,座谈不考虑时间。
我作为一个画家,我很敏感,因为今天到场的人那么多,这本身就说大家在这个时期里关心一个问题, 今天大家思考……很多吧?这些问题正好说明我们中国这些年来的这种摇摆。某种理论……在指导,不清醒啊。还加上社会上不好的风气呀,这对我们的观众会带来极不好的影响。这个展览呢,猛一看我们好像很熟悉,细一看,看不完。所谓熟悉,这个展览,包括过去几十年来咱们提倡的写实…… 包括很多……,流派和方法,还有如何对待传统的问题。 我们这些老师,五十年代出来的,他本身是处在这么个天地下……,再加上他的经历。他所接受的,一方面是老师,一方面是社会上给他的指导意见, 还有是他本身在生活里所培养出来的这种活力。我看完,我很难说它是连环画、是插画、或者国画,我觉得是好画,这种画派尽管现在我们不知如何评价它。至于是不是国画、是不是连环画或者什么什么结合,我觉得是可以考虑的,但不是主要考虑的。主要考虑的是什么呢?是如何反映生活。假如讲,生活、思想、技巧真正完美一体的话,这就创造一种画派,这就成为一种画派,最后就有他的东西。我觉得蒋兆和的确在历史上做了很大贡献。我觉得要发展下去的话,必须刻画人物,刻画形象,从某个事情……再造更大的意义,就像我们说是流行乐还是交响乐,可以的,真的可以的,我觉得从发展上看可以的。所以我很欣赏这个展览。不要这个来了有意见,那个来了有意见,艺术上要坚持。 贺敬之同志在全国文化界座谈会上强调,文化,首先就是坚持。可是,我们首先就把自己否了,把老祖宗否了,把过去的基础否了,把老师也否了,把过去的优点否了,把什么都否了,在全部否了的情况下,当然,你就停业了,这不符合文化的意义,不符艺术观,也不利于艺术的创造。所以我觉得这个展览好,是觉得他的努力好。 我这个人很欣赏鲁美东北人的胆量,学校敢破格,就把他拿到北京来,我亲自为你坐镇,我支持你们!最难得呀,这个太难得了。我觉得很多东西要靠领导提倡,靠理论界正常的批评的空气来推动。我们的评论工作非常重要。现在我们对文化环境很不满意,对我们大部分领导很不满意。到底我们怎么了?大家拼命地追求时髦,追求一样。我们想起美院老先生过去说到我们自己,每个学院都要有自己的理念,这是中央美院,这有它的学风,它有它的学派,它有它的特色,和其他的各个地方可能不一样。有一天学校的一个先生发言, 那个老先生说,我们这个中央美术学院就是搞这个学派的。可是现在没有了。这一点我觉得东北不错,走到了现在,还在发展自己。我是比较喜欢的。东北的画风像赵奇的,各个地方的发展靠你本身。
孙克:刚才刘院长讲了,连环画界同志也讲了。我身为国画杂志的一个编辑,看了这个展览以后,感到很有感触。这样一个展览在北京,可以说是这几年来绝无仅有的,很有质量,很有水准,很有深度。画家的作品应该讲是生活的产品,听他讲了之后才知道,他年纪不大,但是经历很丰富,在乡下吃了很多苦头,也有许多甜头,现在说甜头呀,他的创作,真是源泉丰富的,哪里都能冒出来,都能冒出作品。对有些画家本人来说,现在对生活呀,对人民群众,对人民的生活没有感情了。我来了以后,强烈感到这个画家很有激情,这时候,对这几年的艺术来说,我们是比较缺乏的。有许多画家呢,当然我不是批评别的画家,但就觉得赵奇同志的作品他对老百姓的生活,他画的父兄和老大娘们这些个呀,画得都很有感情,不是不痛不痒的东西。现在有些画家,画得……丑化……,不是丑化,是没有进一步追求。我们一个同志开个小玩笑:现在怎么画怎么画,反正把人画成鬼就行。前几年这种风气盛行。当然,他也不是说故意把人丑化成鬼,就是说艺术这么弄呢,才够味,或者说画家觉得这样有味,才有艺术性的追求。他这呢,和这种不太一样,在另一个地方唱另外一个歌。我不是说否定把人画成鬼,在这一点呢,他们是把老百姓、把群众做没有情感的对象来表达。
我在广州看过赵奇的这张《重逢》,我们把这张作品拍了,准备发表。这张画当时给了我一个强烈印象,我有知识青年生活的经验,那么看到这个知青,两人在那里见面,女同志吗……男同志感情冷漠一点,女的很丰富,内心有很多语言。我觉得这一点挖掘的不错,看了以后,在那一个展览会,七届美展国画部分,全部展览会上,这一幅……很突出……很有特点,表面看是苦涩的,这张觉得很苦涩的,但是仔细看,里面含有内在的热情。当然了,因为别的原因,这幅画也涉及到有些同志不太欣赏的范围,比如说文学性……或者说,潜台词多了一些,有人觉得绘画表现上……怎么说呢,这东西……文学性多嘛,绘画性少了一点。但我觉得,这张画还是通过绘画表达了很多内在的激情和丰富的内容,丰富的感情,丰富的思想。应该说在百花园里头……一朵花,也应该提倡的,应该给一个地位的。但是最后呢,这张画没有到北京来,没有得奖。但是我们现在看来,艺术到底是为什么的,这是我们面临的问题,我想很多同志也在想这个问题,艺术是干什么用的?艺术怎么来的?美学问题需要探讨吗?艺术起源是什么东西?然后功能是干什么的?艺术是为什么的?这些东西都面临在我们大家面前。尤其是我们国家,我们社会,我们民族,这都是比较特殊的。就是中国吗,就是当前这样一个社会吗,在这个情况底下,我们艺术干什么?应该起到什么作用呢?这是个问题,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经常要考虑。但是以前这个阶段,大家似乎比较糊涂一点,模糊一点。 我们要提倡的东西没有得到提倡,或者说提倡那个现代主义技法,什么……多面性的东西,造成了我们艺术上的……模糊。现在回过头来看,过去我们坚持的,那些作品仍然还是震撼人心,像地里创出来的一块大石头,一块金石或者什么,反正它很大,很沉重,你感觉它沉甸甸。我和搞国画的人接触很多了,现在进京的画家很多,年轻的画家很多。前一段,流行着一种……玩艺术,什么都是艺术,文学也是玩文学,玩电影,什么都玩。“玩”的意思就是说这个东西是……没有关系的,不值钱的,没有价值的,或者说那个东西是无所谓的,随时可以丢掉,一把火就可以烧了。有的画家画完就烧吗,画完就烧的意思就是说他自己不认为有价值。这个东西,我理解……就是……人家烧的是艺术,烧艺术嘛。我感觉这个艺术呢,比如他有一张伦勃朗的画,或者一张梵高的画呢,绝舍不得烧的。那么,玩艺术的一阵风流行下来,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小。所以,我们人物画呢,基本应该有一个样子,我们是有这个传统的。徐悲鸿发展画人物,蒋兆和发展画人物, 黄胄画人物,周思聪画人物……这些人物画发展下来,都有一定人的生活的影响。后来呢,有些小青年画人物,都把小人一个个画成那个样子……怪样,小脚丫、小脖子、细脖子、手的位置…脚的位置…就是没解剖了。这种玩艺术,结果把艺术给搞的没意思了。我感觉这种日子长了危机就来了,这东西呢,都这么画也单调,一个一个的,简单的雷同了。 当然,我就说有一些游戏文章,有一些小的,这个东西也不应该否定,也不一定能否定。因为我们过去的传统画中,“玩”就是其中一项。比如说倪云林……聊以自娱,聊以自娱就是玩,自己娱乐或者是别人得到快乐,得到一种赏心悦目。但是,这种玩呢,他可以存在,因为同时我们看到他的作品还有许多更深沉的、博大的东西。所以,这种艺术娱悦,不是简单的“玩”,它还有它的价值。我们承认艺术作品的复杂性、丰富性,这也是艺术的本身品质所决定的,不是我们特别的强调什么。所以今天看到赵奇的画,我感到了作品的厚重、有力度感,很强烈。这代表鲁艺的风格吧。在鲁艺的土地上,在东北地区,在关外我们知道,已经形成大家比较接近的风格:东北的画风。他们的作品都是比较厚重的,他们自己讲“傻大黑粗”哇,“傻大黑粗”呢,有东北的特点,它有地区性,我很赞赏这样的地区特点。西北风西北的特点;东北风东北的特点,都比较明显,坚持这样的追求,还是很好的。还有,从风格上看,东北的画是不是有素描趋向呢?我看还是有的,但是它的本身也是在变化的,这是从赵奇的艺术上看,跟过去又不一样,他有他的追求,跟过去说素描加笔墨的方式还不是一样。他的笔墨的独立性、自主性……皴染吧,皴法,也还是有一种特点的。他不是那种素描,要说看素描还不像,不是简单的搞立体那样的东西。他的山水画,也有特点,看上去很有表现意识, 这说明他是下了功夫,很有自己的面貌。我们是走马观花看了大概,没有几分钟,每张前没有几分钟,还没有仔细看……完了完了 。
薛永年:画家的感情都比较丰富,实际上呢,现在的这种绘画本身活跃,但还不是那么深沉。我看到了赵奇的画以后,给我什么印象呢?是那么大气、坚实, 是有所感、有所思,不觉得空,不觉得浮躁。我看了他上边的展览以后,正好下来,到这边的屋里看了咱们一些个画家的作品,我无意来比较优劣高低,我想说一个问题。大概这些都是人老了,成熟期之后,做为室内布置画的,跟赵奇这个做为在发展过程,继续探索创造,这个不一样。而且他那房子很小,刚才宋院长讲的,长不过两米多,他那画当然不是在自己房间里挂的,这还是要展出或发表,是要大家看。作用呢?但是我觉得是两种。我们这几年,注重观赏性、怡情性发展的比较多,这也需要,但是比较缺氧啊。能够使人有触动,使人沉思,使人感奋,更多的作用于精神的作品这几年就少见了。从这个意思来讲,不管是《美术》杂志来操办,还是刘院长引进来,还是鲁艺的院长来,他是这样,这个展览做的有意义。我看了这个画之后,我觉得有这么几个情况,一就是写实主义,或是现实主义,是什么概念我也说不清,作为教学来说,培养人来讲,我觉得提供了很有意义的思想。做为年轻人,总要有阅历,有生活,然后去画画。那么按照这样一种办法,比如说,国画,水墨画也好,不管什么吧,我就觉得赵奇同志呢,通过这样一种艺术实践,有利于他自己体会到一种凝固在风物上也好,凝固在比较贫困、落后的地区一些人的身上也好,这个民族精神的力量,他有了切身的体会。这样呢,不是说写实就是自然主义或说是表面,通过这样的认识,使他作品的表现不是浮在表面,这个意思是在培养学生上,还是要注意一些生活本身的感受。我说看到有些画,画家的情感挺丰富,可是感觉不一样,有一种……感情挺浮泛,说见谁都爱,这种东西也是有的,这个……不真诚,不深厚,有的还……自己到底这个感情是不是存在,……因为感情重要,有很多误会,你是恨谁呢?要这样的话呢,就是……没有就是……空的。“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那个“愁”他自己都没体验过,他当然就不能使别人感动。所以获这样一种体验能使他更明白些事情,深刻、真诚,我觉得这需要体会。另外一个就是作为学院教学,我们也在学院,这些年哪,学院改革,谈论艺术,议论绘画呀,一些基本功,稳定的训练,给放松了。其实作为一个学院,也不是现在,包括美术学院的过去,它也要研究一些基础性的东西。我看鲁美,提倡的这种现实主义,或者写实……这种路子,是个趋势,不仅是在艺术技巧,艺术本身下功夫,这个下功夫是必要的,那么这一点呢,所有的问题是由现实而来的。再一点看赵奇的画呢,我觉得,从写实的国画来讲,一看就是新的,他还是有探索的。比如说,同样是画一个写实的男子,造型上可以吸收些素描的东西,但是呢,他不都是主题性的、情节性的,不是描写某一个瞬间,一个刹那,使人展开前思后想,不是这个意思,他有着极大的超越画面的东西,内容比较宽。 这样就不是使人的脑袋想一个故事,而是受他思想,感情的感染。另外,有一段画中国水墨写实的画家,在颜色上下功夫,我看他基本不用颜色,主要是用水墨,这样使他表现的主题就很纯,单纯,不造成一种使人眼花缭乱的感觉,也不是停留在那个对象的表面。再有就是他也不是与照相机争功的,有他的一些探索。所以总起来看呢 ,我就感到,特别是鲁美,坚持这样的路子,对我们是有启发的。赵奇呢,肯定能继续画下去。
刘龙庭:我说几句啊。今天哪,赵奇同志画展,不是记者招待会,发言应该间短,以前我发言哪,那是……(笑)。 赵奇同志的连环画呢,我是忠实读者,他比我年轻,他的《爬满青藤的木屋》,当时我就很喜欢的。当然,喜欢这个连环画呢,不单是因为画得好,还是在于脚本……里边有个人物叫王木通,还有一个知青,林场啊,要防火了,王木通不让采取措施,发生灾难……这个我印象很深。后来我和马海方到鲁美去了一下,有机会接触到王盛烈,还有任梦璋院长,以及老中青的一些画家。那时正是85美术新潮的时代,我们到鲁美去了,有人就问,你怎么上我们这里来了?不上……什么那边,比较新潮的那边? 我说到这来呀,我是感到一种亲切,和一种……反正是一种复杂的感情吧。我明显感觉今天来的人可能多了一些,说什么呢?我希望我们画家、理论家,认为正确的东西,自己应该坚持,而你没理解的东西,或者反对的东西不要跟着瞎跑。我想提这个问题,不要南风来了你往北跑,北风来了你往南跑是吧?东风来了你往西跑,西风来了东跑, 跑着跑着,你转晕了。今年呢,发生了一些问题,那么,我们是不是就是要回到五十年代去?是不是啊?我刘龙庭是反对的。前些年感觉我还顽固保守得很,但我还不保守到这一步(笑)。我主张多元的,赵奇同志的作品有一种沉重感、有一种责任感,这是他的人格追求,我非常佩服的。但我不希望所有画家都来搞这个,也还可以有李可染的“斗蛐蛐”,吴作人的“骆驼”,是吧?我们关良的“鲁智深”,到底是像人像鬼……(笑)包括崔子范画的那个鸟,你也可以画,但是你要再画他那个鸟,我看就很难了,是吧?因为熟练到一定程度啊,“物极必反”。 我今天就想说明这么个问题,就是无论画家、理论家不要因为提倡了什么东西,就把原来的东西……好像一回头说,我早就看这个东西不对头。我是反对这个,我表表态吧。(笑)再一个呢,我很佩服刘院长,研究院啊,办了各种类型的展览,水平是比较高的,高层次的,高水平的。我非常同意作为国家的单位,中国画研究院哪,我们可以探索一下中国的东西,还有不带中国字样的像《美术》杂志,李老师他那是中国美术家协会的刊物,包括《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现在叫《求是》(笑)希望这些刊物呢,应该明确的提倡什么,你就多登一点,不提倡的东西不要去登。赵奇同志他这个路子,可以走下去的。我觉得东西很好,特别是《长城》,特别是《嘎达梅林》……很好。但是,在座的人不要造成一种错觉,好像大家都应该这样,我还是认为各种各样的,凡是好的就宣传。
徐民和:怎么说呢?我看了看赵奇同志的作品,刚才李松同志说,连环画有史诗性,我是同意他的意见的。我看他的连环画,跟别人的连环画,跟我以前看到的连环画是有很大的不同。这个不同,是不是可以这么讲,电影当中,有一种电影诗,很著名的《海之歌》是吧? 这个作品呢,从某种意义上说,引起了电影艺术创作中的变革。那么我说赵奇同志的连环画呢,可以摹仿、移用一下电影界的这个词,叫做“连环画诗”。他是用一种诗意的方式来构思的,从他的立意,从他的构图是“诗体”。应该说连环画更长用于叙事,可是他在这方面恰恰是走了一个……常人好像不那么爱走的……他偏要这么做,而做的呢,在这条道路上的探索,我认为是成熟的。我觉得他走的这个方向是好的,是很能够开拓连环画新的篇章。 我应该说是孤陋寡闻,看的画很少,今天是第一次看他的作品。我看他那个《杨靖宇》那组,虽然不多,但是我觉得是很震撼人的。杨靖宇的故事应该是都知道,但是从他的画的表现里头,有一种震撼的东西,特别几个特写,就像我们电影当中的大特写,那种镜头,给我们以强烈震撼。但是,也有的不完美,比方说,《啊,长城》,我看的时候跟李松同志说,他总的整个构思很好,他表现一个魂,民族精神,但这方面也有些重复,从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民间传说一直到抗日战争,筑起我们新的长城,是吧?一直到今天,我们怎样重新反思我们这个民族精神。这个历史相当大,在这里边也有作品是很不错的,但我更喜欢《杨靖宇》,这恐怕跟那个题材有关系。杨靖宇毕竟是他的故事也很传奇,色彩也丰富。但是若想概述,用一幅连环画来概述中华民族一个历程,文化的传统,还是比较那个……在《长城》里,有些画,他用了一些照片,照片跟其他的画面怎么处理呢?怎么融在一起?有些是特写镜头,特写镜头当中能表现的和你其他的画法怎么融合呢?我作为一个读者感受到,也许我说的很荒谬,请赵奇同志不要见怪。
李松:今天我们讨论只能到这,还有些同志有很好的意见,那就是不是欢迎大家写写评论,或者是吃过饭以后看画的时候我们可以再交谈。我感觉今天这会呢,开的是非常好的,首先是刘院长、宋院长他们在这支持这项工作,还有是这会的一个特点:是自己人的会,大家不是客套,有什么意见直说。批评意见也都很好。 今天会开的还是很有深度的,不只是谈了赵奇同志的画,而且联系到了我们当前整个大的创作环境、创作背景,还联系到了美术院校教学的一些事情,这些个问题都是谈得非常好的。再就是我感觉到在赵奇同志身边有一个很好的创作氛围,创作环境支持他。鲁迅美术学院把他培养出来,一直给他这样有力的支持。还有,我感觉到,包括北京的很多像《连环画报》《中国连环画报》的同志,对这样一个新成长起来的画家那种关心支持啊,我也是很感动的。今天我们来的很多都是重要报刊的主编、或者是专门负责美术方面报道,新闻报道这样的一些同志,昨天晚上,挺晚了,曹作锐同志还给我打电话,说他不能参加会,因为他不能走路,他现在心脏病不好,不能出来参加会。他特别跟我讲,他说赵奇同志,这个同志很好,他的创作作风、人品各方面都好,像这样的同志应该鼓励、支持。 赵奇同志自己也跟我讲,曹作锐同志身体这样不好,每次给他写信,一些都写好多篇。我就觉得,我们美术界像这样老同志,很多都是……像老费他们,都是赵奇同志老师一辈的人,对这样一个年轻作者,这样一种关心,这样一种支持,我觉得这一点是非常可贵的。我自己参加这次会呀,在这很受教育。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特别感谢中国画研究院的刘院长、还有……很多人支持这样一种事情。我们《美术》杂志虽然挂了一个主办单位的名,但我们心中很惭愧,没有做什么事情,多的还是鲁迅美术学院……
宋惠民:这件事儿要没你在这张罗就没这事了……(笑)
李松:不不……我们这具体的还是老夏在做工作……刚才孙克同志讲的就是《重逢》那幅画,我觉得是在最近几年以来啊,十来吧,表现知识青年题材里面最好的作品之一。他那个形象画得很好,就是作为中国画家跟连环画家,他这两方面修养的素质,相互渗透,才能产生这样的作品。
你看……你们谁还有什么……
宋惠民:我最后还有两句,头一句像广告词性质(笑),因为我是《美苑》杂志的主编,在这里,希望在座的诸位给咱们院刊投点稿子,约稿,是广告(笑)。第二呢,作为美术学院吧,就是代表咱们学院的师生,对在座各位能给赵奇同志这个年轻人这么大的支持,这么大的鼓励,确实是非常感谢的。
李松:赵奇同志呢……那咱们就到此了……
(杨悦浦、王宏建、刘骁纯、水天中书面发言)
杨悦浦 :南方有的画家(北方未尝没有)常常爱称作画是“玩玩”。但我不相信,他们的“玩”,就是孩子们所说的那种无忧无虑的满足狭小心域的一时情性所好,他们就没有吃力和苦闷的时候?说“玩”,无非是说在一种轻松的心态中去追求更高的难以寻求到的境界,和一种更为纯净一些的艺术。而且江南风光,山青水秀,白墙黑瓦,柳绿桃红,似有着女性的娇柔妩媚,画家“随便”摭拾一些东西到画面上,就会很优美,或者说在“玩”的当中的确有可能获得更为理想的东西。
北方的画家要想“玩”可就没那么容易。先就北方的土山混水平淡无奇,又有着北方大汉的粗壮拙实,逼着画家去反复揣摩它的美,它的浑厚,它的朴质深沉古奥,再还要联系那“文化发祥”, “文化渊源”,不这样,又怎样去提炼那艺术的精髓呢?贾又福十次二十次地去太行山,没有一次是为了“玩”,而是去锻铸他的艺术魂魄,画面上的轻松却浸透着画家的辛苦和沉重的努力。北方画家引以为自豪的正在于他们从客观世界中寻找到了艺术所需要的那种博大的升华出来的东西,从而更强调类如“天人相应”的主体意识 (也许就因为各有所见,我就听到过,南方有的画家说北方的一些画家“根本没开窍”,北方右的画家说南方的一些画家“根本没有悟”。——切莫把这看成是相互攻讦)。
赵奇的画正是“北方” (这样划分当然没有道理)的典型。他的汗水和足迹留在了林海雪原,长城内外,尤其是在他所表现的父亲,母亲们的形象中所传导出的那种单一的沉重感,决不是“玩”出来的。这种沉重和南方的轻松形成鲜明的对比。但这也正是赵奇经过努力后得到的,不管他主观上是否愿意这样,依我看,客观上即是如此。
技法是完成创作的手段。用水墨技巧去画连环画,去画中国画,在应用上或许没有本质的不同,但目的、结果则应该有本质的不同。否则,两者就不会有什么区别,尤其是独幅的中国画就有可能成为一幅连环画的放大图。
有一种现象:做为两“栖”的画家,把连环画的每一幅作品赋于博大一些的内涵,比较容易奏效,而在中国画独幅画创作中剔除受连环画创作的某些局限性的影响却不那么容易,因为中国画并不依赖于文字的说明,也不完全是靠情节说话,要用自身的意境,意韵等去确立中国画意识。
如果我们承认连环画家也是大艺术家,那么赵奇的成功,很大的比重是在连环画意识方面。相比之下,他的中国画意识显得有些弱。
在北京的赵奇画展小型座谈时,画家刘勃舒说:初次接触赵奇,发觉了他的淳朴,交谈后的感觉是他什么都说不大清,而什么又都说清了。
这席话使我联想到赵:奇的中国画也有这么一种类似的感觉。但是,赵奇的画有一种拼命想说清楚的尽心尽力感。为了说清,画面就画得很大,细节也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当然没有什么不对,但难免就会使画面走上说明性和叙事的叉道上去。我这里决不是指画面不该追求具象以及应该追求蕴藉含蓄。而是说,画面上每一个存在的形象都会给人一种明示或暗喻,画家要把这些都集中到一个设定的表现主题上去,但有时越是想集中越可能使观者感到支离破碎,占所以我有时想,画家有意说清楚也好,或有意不说清也好,都无关宏旨,而是应该思考在此之处是否有一个超物天趣,心凝形释,语高旨深的境界?创作者与观赏者相通的东西,应是在审美领域里相吻合的东西,这也是画家们应勤思善悟的事。
真是知深浅学不倦,无涯唯智。
赵奇用线很有功夫。没有这些年时尚之风,没有把线变成点,短线(按赵奇的年龄和学识,他是理解时尚的蕴奥的,但他没有去追随, 自有道理,可惜我未能同他讨论这类问题)。他曾对我谈起过他作画时,有意把画中的景,物.人“压平了画,往平里画”。本采;赵奇以素描,速写功力见长,但在做画时不追求变形,却去喊弱空间感,立体感,另辟蹊径。
这里赵奇强调了他的主观上的东西。
其实,画面中的线,是现实中不存在的,现实中只有体积。如果把体积移到画面上用线来表现,那么,线就是画家对客观世界的一种主观的认识,同时也是一种最简便,最概括的表现方法。具有空间距离和体积的物象移到平面上,在“平”上进行主观意趣的处理,这反而使画家脱离开纯写实的束缚去挖掘艺术个性,在创作的领域里反而更开阔了。
这样看来,赵奇对“线”与“平”思考及处理的越深入,做为画家的能力和素质也就越成熟。
刘骁纯 :
没有艺术家的“执意孤行”,便没有艺术格局上的多元化。赵奇在思潮起伏的环境中“顽固”地坚持“吃力难讨好”的现实主义,而且取得了初步的成功,说句套话一一难能可贵。好事总多磨,为成大业计,我想再提出几个问题与画家讨论。
一、在赵奇作品中,水墨浅绛基本(不是全部)可以用炭笔淡彩来取代,这就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使用毛笔和皮纸的必要性在哪里?现实主义是外来,的,因此,、对于写实水墨人物画来说,传统没有提供任何现成的笔墨范式。徐悲鸿、蒋兆和开创了写实水墨人物画的新范式,王子武则在技法上达到了融徐、蒋二派为一炉的成熟境界。摆在赵奇面前可供选择的路有两条:要么移用徐、蒋开创的笔墨技法,要么另辟新径。赵奇说他酷爱北宋山水的笔墨,这不失为一条路子。这路无疑是艰险的,但必须起步,否则不如干脆放弃毛笔,操起炭条。